苏妙真不解地看向顾寅问:“可我一次都没去过指挥使府,当日若先走了,你们爷面子上岂不无光?”
顾寅摇头:“小的猜着咱们爷未必就想让奶奶去,那家可是——”似是意识到他失言了,就忙住了嘴,支支吾吾应付了过去。
苏妙真见此情形,不由暗想她去不去卫指挥使府究竟干顾长清何事,但没深思。直到又待问及那与苏州卫指挥使府联姻的总兵是哪家时,见顾寅也只管搪塞,脸憋得通红,这才算真正生了疑心。一把顾寅打发走,苏妙真本就让绿意出去打听打听,忽想起绿意即将出嫁,这会儿怎可再随便让她去见林师爷等人的,便把绿意叫了住。按下心中疑惑接着做绣活,只准备待晚间顾长清回来,直接问他。
苏妙真专心致志地做了一个时辰,待打好了栓汗巾的同心结,才意识到自己已然满身大汗。
她赶紧回房洗了个澡,换上水蓝绉纱白绢里交领云袖衫儿和密合色纱挑线裙,因卧房搁了两盆冰,又添了件金滚边银红长褙子穿了,想靠着绣塌看书,却按不住担心顾长清的思绪。正骂自己杞人忧天,却听送茶点进来的绿意道:“我去问着了,原来苏州卫指挥使竟是赵夫人的娘家呢……”
苏妙真险些被豌豆黄噎着:“赵婶婶的娘家?那岂不是嫂嫂的外祖家?这我更该上门去拜见了,如何——”
“姑娘可是傻了!”绿意忙给苏妙真拍背,打断道:“那也是赵同知的外祖家,姑娘可和赵同知险些成了亲!万一赵同知这回来贺寿了,姑爷岂能愿意让姑娘与赵同知有交集?心里肯定醋!”
苏妙真用帕子抹掉唇边点心渍,咳了两声。心道:顾长清哪里会为她吃醋,他连她深夜去玄妙观都毫不在乎,纵然有他性情宽和体贴、信任尊重她的缘故在,可不也正说明了他半点没拿她当房里人看么。便笑道;“单赵同知不喜欢我反而喜欢柳姑娘,不对,该称柳良娣了,那宣府大同离苏州千里迢迢,他岂能来这儿?怎么也遇不上的。”
绿意不赞同摇首:“人生七十古来稀,赵大人的祖母已经去世,或许他惦念这外祖父外祖母,就不辞辛苦地来了呢。”绿意说着说着,又是幸灾乐祸地一笑,“再说,赵大人到现在可都还没娶亲——说不得他还想找个姨表姐妹回去填填柳良娣的缺。”
“落井下石!”苏妙真戳了戳绿意的脑门。心想赵越北已经够可怜了,两情相悦的表妹突然成了五皇子的女人不说,他后来的未婚妻又染急病去世,还差点被算计着娶了贵妃的侄女,幸亏当时她、傅绛仙以及十一公主一行人走走玩玩,也走去了镜湖——这才没让赵越北落下了孤男寡女花前月下的口实。而去年四月,赵越北的祖母又寿终正寝,他可以名正言顺地再拖个一年,甚至三年。毕竟他该是还想着柳娉娉的。
苏妙真吃了口木樨花点茶,浅笑道:“赵同知和你们姑爷一样,都是情深义重的人……赵同知多也是还惦着旧人,哪里会随便将就。”
绿意见她面上感慨,更说了个“也”字,不由得默默叹气。苏妙真虽不让丫鬟上夜,但苏妙真的小衣外裳以及正房里的铺盖枕被都是由她和蓝湘经手的,哪里不知苏妙真与顾长清几乎没有床笫之事。她与蓝湘私下里也极是焦灼,每每去顾寅那里套话回来,两人就揣度着多是顾长清还惦着陈芍……
但见顾长清平日里待苏妙真极好,苏妙真自己更分毫不介意一般,便也不好明说、就只能盼顾长清早日回转心意,更盼望她们姑娘早日开开窍。
她们姑娘这样绝顶的美人儿,真在男女情爱上开窍了,还怕没本事没风情拿捏住男人?
绿意暗暗点头,心情也松快许多,打趣笑道:“姑爷不也是么,临走时对姑娘那叫一个温声细语,李巡总都在一旁直了眼呢。”
苏妙真摇头一笑。伸手推开了窗,就着日光接着绣汗巾上的花样子,不一会儿,因着午后半丝儿风也没了。骄阳炽热无比,烤得人懒洋洋,苏妙真便有些瞌睡,正拔出银针仔细叠收着汗巾子。忽地看见顾寅仓仓皇皇从前衙跑进后院,急声喊道:“奶奶,咱们爷在织造衙门前被不知道哪个天杀的兔崽子给捅了……”
霎时间。苏妙真全身上下一阵冰寒,竟愣在了原地,脑子里全是空白、忽地手上传来一阵刺痛,才意识到是银针深深地扎入了指尖,她咬咬牙,强忍着钻心的痛将银针狠狠拔出,往地上一甩,便提裙要往外跑。
绿意亦是唬得面色惨白,瞥见苏妙真食指正渗着大颗大颗的血珠子,慌忙去拦:“姑娘先包扎上……”
“不用!”苏妙真断声叫停,推开绿意,用汗巾直接把手上伤口裹了裹,就直直奔出房,招呼着人备车,走了几步又大声喊道:“不备车了,把我的小红马牵过来!”
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听得响动都跑了出来,俱是一脸煞白捂着嘴惊呼。
冬梅见苏妙真就要出去,三步跨做一步拉住苏妙真急声道:“苏姑娘别走,也带上我吧!”
苏妙真正是万分焦急的时候,忽地被人拽住,立即火冒三丈。哪里管得了这冬梅原是陈芍的旧仆,得给她脸面!苏妙真当即喝骂道:“我是你当家奶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