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两人思及自家郡主的彪悍作风,均是头皮一麻:这不是没可能的事。
她们眼神交流之余,听到郡主叩桌漫声,“你们说,刘润平是生是死,和本郡主有关系吗?”
“当然和郡主无关!”侍女们表忠心。
“那就是他们无理取闹了。”
“对!”
“停车!”刘泠若有所思后,站起的速度很快,并忽然开口。
灵犀和灵璧悚然一惊,扑上去抱住郡主大腿,“郡郡郡主!您、您冷静啊!千万不能回去杀小公子……”
“……我只是坐车坐得累,想停下歇歇,谁告诉你们我要杀人?”长乐郡主斜眼过去,几分无言。
几人说着话,毫无预兆,马车猛晃,刘泠的头咚地撞在车壁上。两个侍女也被摔得不轻,“啊”的尖叫声中,连自己都控制不了,更罔论照顾郡主。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车中人惊骇。
“大胆!快停下!”车外隐隐传来侍从们的紧迫追喊声。
外面一定出事了。
马车的速度一下子变得极快,不停地颠簸,刘泠被晃得头晕眼花。莫提求救,她咬紧牙关、手扶桌案,怕不如此,连自己都要飞出去。
抢劫?掠货?山贼?盗寇?
“呜呜呜!”
“啊啊啊!”
杂声乱成一团,只有刘泠,嘴角被她咬破,低着头,竟是一声都没有发出。但这不代表刘泠的情况比较好,五脏六腑搅成一团,随着马车的不断提速,呼吸越来越紧,快要跟不上心跳……
刘泠心不在焉地想——她死了,广平王府的人大概会松口气?
这世上,没有一人真正关心在乎她。
车壁哐的一声,从外破开。那力道极大,向车中几人扫来。随着惯性,刘泠向后方歪倒。她的腰肢猛地被人握住,往前一提。风拍面飞袭,来人高大劲猛,手劲很大,动作粗鲁简洁,提起她,像是老鹰拎小鸡。
被迫埋入一个人的怀抱中,冷风灌来的速度猛烈而直接,战栗感由接触面传染。在侍女的惊叫声中,她被人虚抱,腾空而起。跌在地上,两人顺着滑坡往下滚。
从未与人这么近距离地紧贴,天旋地转,男人身上的皂香和体味混着汗水,压向她。又硬又热,头被大手护着,满世界都是男人的气息。
恶心。
烦躁。
想杀人。
好不容易停下来,长乐郡主仰倒在草地间,她声音冷冰冰地砸向身上青年,“滚——”
抬眼看向对方的一瞬间,她的话停住了。
飞鱼服,绣春刀,特征明显。
青年面孔俊俏,背着天光,他睫毛浓密而长,遮住了深暗的眼波,眼下有道疤痕,平添妖娆……她那颗烦躁不安的心瞬间安静,从火山变成清流。
“又见面了。”长乐郡主尚被人压在身上,已经淡淡开口打招呼。
他护着她的肌肉紧实,目光半抬,根本没有注意她。等听到少女偏冷的声音,他才低下头,看向她。
他眸色晦暗,没有开口——她信他记得她,但他不想理她。
长乐郡主冷笑,“你的手压着我的胸。”她挺了挺上半身。
“……”青年的注意力,十成中终于抽了四成,放到了身下人身上。
“抱歉。”他的道歉内容毫无诚意,声音却低淡好听,悠远又孤独。
清流又有向火山爆发的冲动,却并没有说更过分的话。
锦衣卫千户大人沈宴——让她定睛的人,拥有特权。
危机已解,锦衣卫正在和王府亲卫军进行交涉。在江州府,广平王府最大,长乐郡主又是王府中最得圣宠的人物。她的亲卫军向来眼高于顶,但面对锦衣卫,却也不得不提了三分小心。
锦衣卫相当于皇帝的私军,凌驾朝堂之上。权势最大时,敢当朝斩杀内阁首辅。这些行走于黑暗中、神出鬼没的人,便是广平王府的人,也怕招惹。
除了长乐郡主。
获救后,灵犀灵璧奔过来,三言两语解释清楚了事情始末:锦衣卫在追杀一逃犯,那逃犯挟持郡主的马车,想让对方投鼠忌器,谁知还是没有摆脱被擒拿的命运。
刘泠听侍女们诉说方才的惊乱,饶有趣味地看着前方几步外的青年。
他身形高挑、长手长脚,手扶在腰间绣春刀上,一身官服清朗称身。只是一道背影,便引人遐想。
眉目清正,流离之子。
她记得他眼角下那道明显的疤,像一滴清泪,不粗犷,却增魅惑。
天有阴云,寂静的风中,刘泠慢慢走过去,站在他身旁。她身高在女子中已是不低,与他并排,比他低半个头。他们的身高差距这么好,交流的时候,仰头低头,都不会太累。刘泠默默在心中品味了番两人之间的“相配论”,心情不错。
只是她站了半天,和她“相配”的那人一直看着前方忙碌、完全没有搭理她的意思。
刘泠道,“你方才救我时,如天神下凡,英武高大,让我心折。你是否有些想法,比如‘救命之恩,以身相报’之类的?”
“郡主的第一句话,是喊我‘滚’。”青年音色低沉,如磨砂擦过心尖,刘泠心头酥麻。
他果然如她预想的一般难搞,而这正是她现在最需要的。
“你毕竟救了我,我该谢谢沈大人。”
“不必。”
“我和沈大人实在有缘,在此相遇,想为大人备宴以谢……”
“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