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陷入了一霎间的沉寂。

片刻之后,抱琴站了起来,喃喃自语道:“不成,我得回屋去告诉老太太。老太太是最疼大姑娘的,断不会让大姑娘这样为难的。”然后一下子推开了门,朝荣禧堂跑去。

跑到一半,抱琴又放慢了脚步,打量着四周道:“这里是哪儿呀。”

周围是一座座的亭台楼阁,天空中飘着薄薄的小雪,尖尖的屋檐下方,尚悬着两个小铃铛,寒风一吹,便叮呤叮呤地作响。抱琴朝前后左右望了一眼,喃喃道:“这里是荣国府。可是我为何会在荣国府呢,我明明是在宫里服侍大姑娘的。为什么会忽然回到这里?我……”

江菱坐在高高的屋檐上,望着下方的抱琴,沉默不语。

抱琴自言自语了好一会儿,又跺跺脚道:“不管了,先去告诉老太太,这事儿是万万不成的。要是大姑娘再参合到这事儿里,宫里人非能趁机吃了她不可。我得快些赶过去。”言罢匆匆忙忙地加快了脚步,直跑到荣禧堂里,唤了一声老太太。

荣禧堂仍旧跟先前一样,富丽堂皇,隐隐散发着一种冰冷的气息。

贾母躺在最上面的软塌里,眼睛紧闭,容色灰败,比起抱琴上次见到她的时候,又老了不少。珍珠端着药碗,一口口地给贾母喂药,每喂一口,便听到贾母粗嘎的咳嗽声,像一只破漏了的风箱。在软塌的旁边,还站着几个珠翠环绕的妇人,有王夫人,刑夫人,李纨,薛宝钗,贾探春,还有一个缩在桌子底下偷听的贾环。

抱琴见到这样的情形,禁不住悲从中来,哀哀地唤了一声老太太。

屋里的人听到声音,都齐齐地回过头,望着抱琴,表情神态各异。珍珠稍稍让出了两步,示意抱琴上前,拜见老太君。抱琴抽噎了一下,踉踉跄跄地上前,给贾母叩头道:“抱琴给老太君请安。老太君您帮一帮姑娘罢,大姑娘在宫里,真真儿是……受不住了。”

说完,抱琴又抬头望了王夫人一眼,唤了一声太太。

王夫人不为所动。

江菱仍旧坐在高高的屋檐上,看着荣禧堂里发生的一切,沉默不言。

刚刚她顺手带了几个人到梦境里,但没想到,入梦的人居然会这样多,不但把贾母和珍珠给带了进来,还把探视的王夫人等人,也一并带到了梦境里。不知等到她们醒来,又会是怎样的一番光景。

抱琴唤了一声老太太,又唤了一声太太,带着些哭音道:“我们姑娘这两日茶饭不思,整日价儿地消瘦下来,实在是熬不住了。老太太,您不能看着我们姑娘在宫里吃苦,却见死不救啊。”

贾母仍旧躺在软榻上,没有睁眼,任由珍珠一口一口地给她喂药。

反倒是旁边的王夫人开口了:“你怎么说话呢。”

抱琴又朝王夫人那边叩了个头,带着些哭音道:“二太太知道,我们姑娘在宫里的日子,本来就艰难,现在您还让她……”抱琴看了邢夫人一眼,忽然刹住了话头,声音也变得低了几分,“让她帮衬着宝二爷,这要是在宫里,被人抓住了把柄,可是翻不了身的。别说万岁爷自打一开始,就没沾过大姑娘的身,反而还将大姑娘竖成了靶子在打,就算是、就算大姑娘是正儿八经的宠妃,也经不起府里这样的折腾呀。”幼子袭爵,可不是一件轻易就能遮过去的事情。

王夫人冷声道:“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么。”

“二太太……”

“出去。”王夫人低低喝止道,“我们在这里商议老太君的病情,你一个宫里伺候的丫鬟,在这里插什么话?还不赶紧回去服侍大姑娘。老太太多少年前便说过,元春与府里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要是府里过得不安生,她在宫里就更不安生。我让她帮衬着兄弟一把,也是为了她的将来好。”

如果袭爵的人当真是贾宝玉,那贾元春在宫里,底气就更加足了。就算不讨万岁爷喜欢,也能借着自己兄弟的势力,在宫里左右逢源,将那些不长眼睛的通通都撵出去。王夫人暗想。

虽然前期的风险,对于贾元春来说,确实是有点大。

抱琴又哀哀地唤了一声二太太,王夫人厉声斥责道:“出去!……珍珠,你将她带出去,我来服侍老太君用药。”说完走到软榻跟前,从珍珠手里接过了药碗,顺带轻轻撞了珍珠一下。

珍珠没奈何,只得将位置让给了王夫人,上前拉起抱琴的手道:“抱琴姐姐还是回去罢。”

“我……”抱琴嗫嚅了好久,想说自己要单独和老太太说话,但这里个个儿都是府里的夫人和姑娘,只有一个珍珠同自己一样,想要私下里同老太太说上话儿,那简直是比登天还难。抱琴怔怔地看着珍珠,眼泪忽然就掉下来了,嘶哑着声音道:“老太太……”

“走吧。”珍珠拉拉她的衣袖,“莫惹得二太太不快。”

抱琴拉拉扯扯地不肯走,王夫人横过来一眼,刚要发怒,珍珠便赶忙连拖带拽地,将抱琴带出去了。等到了门口,珍珠才轻声道:“你傻呀,老太太的身子本来就不好,你还在老太太跟前哭,也怪不得二太太会骂你。不过话又说回来,你怎么忽然回府了?大姑娘在宫里过得不好么?”

抱琴捂着自己的嘴,许久之后,才缓缓地点了点头。

“唉,好了。”珍珠拍拍抱琴的肩膀,又取了自己的手绢儿塞到抱琴怀里,道,“别多想了。主子们的事情,断不是我们一个丫鬟能置喙的。你且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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