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才开了海禁,南洋那边的商船来来往往,可繁多着呢。赶巧儿这回皇上来扬州,于是广州都督便带着十三行里的各国洋商,还有刚巧到广州的四五个小国使者,一并面圣来了。前儿扬州知府还说,要在这里建一座行宫,等皇上时时巡幸呢,可惜被驳回了。小主且快些。”言罢招了招手,让那两个太监把朝服留下,带着他们一起离去了。

那两位侍女这才走上前来,道:“奴婢等服侍小主更衣。”

江菱尚未弄明白是什么一回事,便被两位侍女剥掉外衣,换上了刚刚的朝服,又将头上的钗环首饰拆解了,挽了一个简单的髻,戴上朝冠。虽然江菱的常识有些欠妥,但也知道这套朝服,好像不是自己能穿的,至少是妃以上的配置。

但她聪明地选择了没有问。

康熙忽然让她见那位大人,又让她换了朝服朝冠到前面去,有可能是为了充门面,也有可能是借一借她脑子里那些稀奇古怪的物事,毕竟前面几回,江菱的表现都可圈可点,康熙应该是打着让她去过眼的主意了。

江菱思量停当,便坐在梳妆镜前,让侍女们给自己梳妆。

那套服装穿起来很麻烦,再加上要重新上妆,足足折腾了半个多时辰才算完事。外面的梁大总管已经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外面转了一圈又一圈了。出门的时候,江菱特意看了一眼更漏,未时三刻,再过一段时间,便是晚宴了。

她走到梁大总管身边,笑道:“有劳公公久候。”

梁大总管唉了一声,擦了擦头上的汗,笑道:“倒也不算是久候,今天夜里还有得忙呢。不知小主这两日歇得可好?前儿舟车劳顿,确是生生地折腾人。”

江菱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提到这个,下意识道:“多谢大总管体恤,这两日一切都好。”

他们来到扬州城已经两三天了,确实一切都被照顾得妥妥当当,比在金陵城还要好。

梁大总管隐隐松了口气,笑道:“那便好。照着规矩,小主今天夜里是要侍寝的,要是……”

“什、什么?!”

江菱一惊,呆呆地望着梁大总管。

梁大总管似是没留意到她的脸色,续道:“小主久居深宫,大约不知道内务府的规矩。照理说在小主留封当日,便要侍寝的,但当时万岁爷心情不大好,起居官没拗过万岁爷。现如今万岁爷在外面摆了大朝,起居官在起居注里也要一笔笔详实记录下来的,小主您又是唯一一个在扬州、诶、小主您怎么了?瞧着您的气色,似乎有些不大好,可是昨儿没歇息好么?”

江菱有些僵硬地笑了笑,道:“没事。”

梁大总管噢了一声,接着道:“没事就好。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岔子,怕是有些挂碍。万岁爷的意思也是侍寝,一切都得照着紫禁城里的规矩来,才不算是失了……诶小主您又怎么了?”

江菱又有些僵硬地笑了笑:“皇上不是撤了所有的绿头签子么?”

梁大总管一拍脑袋,道:“噢,小主你说那个,那个是万岁爷在紫禁城里胡来,太皇太后也由着他,起居官自也没办法。但您瞧今儿个,扬州知府江南巡抚广州都督连带着镇海临安苏州杭州金陵各处的大人们都到了,连带着外国使者也在这儿,这会子又带着小主在身边,总不能再由着皇上任性了不是?这孰轻孰重的,万岁爷也知道,起居官已经在跟前提了几回了。”

准确地说,是自打撤掉绿头签开始,就三天两头提上一回,这回终于成功了。

江菱的笑容又僵了僵,朝外面望了一眼,不说话。

虽然很早以前就告诉过自己,要适应这里的规则,但真的到了这一天,还是有点儿不适应。

就像是……就像是被起居官架在脖子上,告诉你哪天应该做那件事儿似的,还是说皇帝都这样?

梁大总管见到江菱沉默,擦了一把汗道:“小主您这是……”

江菱摇摇头,笑道:“没什么。”不过是刚刚想到,起居注是怎么写出来的而已。

好像皇帝确实都这么命苦。

梁大总管轻轻诶了一声,引着江菱来到前面,又挥挥手让那两位侍女下去,换了八个盛装的宫女。江菱也不知道那八个宫女是打哪里来的,总之看起来挺像那么回事儿。她调整了一下表情,换了一个面具化的微笑,被一个女官引着,身后跟着八个大宫女,走到前堂去了。

江菱从未进过这间屋子,此时难免会有些新奇。康熙皇帝高高坐在上面,因为隔得远了,有些模糊不清。其余的官员们都各自列在席间,分宾主坐着,确实有几个肤色各异的,看起来像是南洋、西洋那边的人,但不知道是商人还是所谓的使者。她刚一走进去,他们便齐齐地起身,目送她走到康熙身边,停了下来。

下面该怎么演?江菱有些犯愁,她可没接到剧本啊。

不过在众人面前见到皇帝,应该是先行礼的。江菱想了想,便照着从前的样子,给康熙行了礼,身边的女官和身后的大宫女们亦齐齐行礼。这回康熙没有阻止她,而是等到她礼数齐备之后,才淡淡地说了一句:“平身。”仿佛没有任何的情绪波澜。

看看这位祖宗的演技,这才叫登峰造极。

江菱道了谢起身,下面的人才齐齐给她行礼。因为摸不清江菱真正的品级,便统一称了娘娘千岁。她惊讶地看了康熙一眼,却看见康熙亦在回望着她,居然笑了一下。但很快便消逝无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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