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这块特殊的身份牌子,完全打碎了她的计划。
不管这块身份牌子出自何人之手,都让她显得相当鹤立鸡群。而一个鹤立鸡群的秀女,是很难当一个籍籍无名的宫妃的。再加上这块牌子经过康熙皇帝之手,辗转回到了自己手里,据说将来还要在太皇太后面前过明路,事情就变得更加复杂了。
——天知道,她只想顺顺利利地熬到“病逝”而已。
江菱捏着木牌坐了一会儿,便黑着一张脸,将它塞到了枕头底下。短时间里,她是不想再看到这块牌子了。不管它是一块普通的秀女身份牌,还是一块救命的护身符,现在她只想将它忘得干净,然后好好地睡上一觉。
刚想到床上歇一会儿,忽然外面又响起了笃笃的叩门声。
江菱耐着性子,问了一句:“外面是谁?”
外面响起了一个冷冷硬硬的声音:“云菱姑娘,请出来罢。”
是钟粹宫里教习的女官。江菱隐隐松了口气,暗笑自己实在太过疑神疑鬼。她收拾了一会儿,起身打开房门,想问问有什么事儿。但开门之后才发现,外面除女官之外,还有一个眼熟的太监。
——何止是眼熟,简直是太眼熟了。
分明就是两年前,她一眼就认出来的,那位面白无须的中年太监。
当时也正是借助了这位太监,江菱才彻底确认了康熙皇帝的身份。
但现在的云菱姑娘,是不可能见过这位太监的,于是江菱便摆出了一副疑惑的表情,问道:“这位是……”心里却暗暗地打起了鼓,暗想莫要有什么麻烦找上门来才好。
女官避让一步,那位太监便上前来,打了个千儿,笑道:“这位便是云菱姑娘了罢,我们主子想请姑娘过去一趟,叙叙旧,也想问一问姑娘,家里的事情可还好?”
江菱回忆片刻,确认那位道台大人家里,没有一个是进宫为妃的,便道:“你家主子是……”
那太监轻咳一声,随口便捏造了一个:“我家主子是太皇太后跟前的红人儿。”
江菱刚想推辞,说自己同太皇太后素昧平生,便又听见那位太监道:“姑娘且听我一言,我家主子与姑娘相熟,眼前又有些事儿想要同姑娘商议,断不会害了姑娘的。姑娘随了我去罢,管事姑姑是你我的见证人,万万不会让姑娘出事儿的。”言罢望了那位女官一眼,有些催促之意。
那位女官抿了抿唇,良久之后,才生硬地开口道:“随他去罢。”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那多半便不能再推脱了。江菱叹了口气,跟着那位太监穿过层层花木,在小径里左转右转,来到一排干净整齐的屋子前。太监数了数屋子,将江菱带到左起第二间屋子里,又躬身退出去了。
屋里没有点灯,朦胧的月光将室内照得一片迷蒙。
一个淡淡的人影站在月光里,扶着窗棂,似乎是在沉思,见到江菱进来,便微微颔首道:“陪朕走一走罢。”言罢走出屋外,朝更加幽深的小径里走去。
刚刚那位太监正在旁边,拼命地给她使眼色。
江菱简单地说了一个字:“你……”便听见那人淡淡地说道:“是朕让他将你带到这里来的,你有什么话,只消同朕言说便是。这里清幽僻静,断不会招惹是非争端。等酉时一过,朕便让他送你回宫,不会误了时辰。朕知道你身为秀女,本不该如此无端……罢了,横竖都是朕的过错。你要责怪,便怪到朕的头上来罢。”
朦胧的月光下,那人的身影疏疏淡淡,仿佛有些寂寥。
江菱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跟上前去,恰恰与那人错开三五步的距离,心里琢磨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