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来好帮着他们王家东风再起,光耀门楣才是。”

说到此处,贾琏又有些愤愤不平。

江菱暗想,这薛王贾史四家,关系可真够乱的。

“王家那两个老爷,说什么与二老爷是亲家,到时请复元春为贵妃,也该算上他们王家一份儿。平素不见半个人影,到了有好处的时候,倒是跑得比哪个都快。老太太有句话是说对了,二房那位太太全然是个丧门星,做的事情每一件儿好的,还件件带累了我们荣国府,只让她的儿子女儿享受独一份好处,别人全都是背景板儿,帮衬着他们屋里,还落得个颓败下场。”

贾琏说到此处,又恨恨地说道,“不行,爷决计咽不下这口气。要是爵位的事儿就这么了了,爷非得把这天捅破不可。任由这王家手段再多,交游再广,这荣国府毕竟姓贾不行王——”

江菱沉默了片刻,便轻声道:“但琏二奶奶,也是姓王的呀。”

贾琏嗤笑道:“不然怎么说,王家那两个老爷,瞧着贾宝玉好拿捏,才帮着疏通说了好话,把贾宝玉推到那位子上。要是这爵位落在大房的身上,保准让他们捞不到半点儿好处。确实,凤姐儿在府里是说一不二,但在府外头,官场上的那些门门道道,凤姐儿能插得下手?得了,爷跟你一个小厮掰扯些什么呢,赶紧把茶给二奶奶送去,莫要让茶水凉了。”

言罢贾琏朝她挥挥手,颇有些不耐烦的神色。

江菱微微点头,对他们府里的事情,也知道了一个大概。

不过,既然有贾琏和贾赦两个,准备跟王夫人撕破脸,那她便能清静些日子了。

事情果然如江菱所料,在元宵节后的第二天,也就是正月十六,贾琏亲自联络了几个勋贵家里的少爷,弹劾两位王大人为老不尊,干涉他们府里的私事。王家在今年七月的时候,已经遭遇过一场变故,王子腾贬谪,王子胜连降两极,俱罚俸三年,直到现在都还没缓过劲儿来。上回偏帮着贾宝玉,已经有点竭尽全力的意思。现在贾琏闹了这么一场,直接把他们王家,从地狱的第三层打落到了第五层。

但贾琏不管这些。他心里憋着火气,非要在这时候发泄出来不可。

再加上请复封的日子快要到了,贾政等人虽然不满贾琏的举动,但也不好在这个时候跟他翻脸,于是日子还得过下去。王夫人倒是日日的愁容满面,但除了几个丫鬟之外,没有人肯听她的话了。

又过了两三日,贾琏请老太太出马,又把王夫人给训了一顿。

直到这时,荣国府里隐藏的矛盾,才真正浮出了水面。大房跟二房的争端,王夫人跟赵姨娘之间的争端,贾宝玉和贾兰之间隐隐的竞争,李纨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贾探春……

荣国府里面的事端太多,每天都有新鲜的花样,外面那些闲汉和碎嘴的婆子们,自然也津津乐道。

慢慢的,没有人再提起宫里的事情了。偶尔有人提一句“娘娘们如何如何”,也都被荣国府一件接一件的那些事端给盖了过去。在三年前,荣国府风头正盛的时候,外面还没有多少人敢议论;但现在宁国府刚刚处置了一批豪奴,荣国府散了半数的丫鬟出府,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荣宁二府已经是强弩之末,于是便再没有什么顾忌。

时间慢慢到了二月,荣国府的非但没有消除,反倒愈演愈烈。

贾琏当然是看王夫人非常不顺眼,连带着王熙凤都有些里外不是人。一边是自己正儿八经的丈夫,另一边是自己的嫡亲姑姑,帮着哪头都落不着好。在刚刚开始的时候,王熙凤还在帮着薛宝钗协理内宅,但是后来,被贾琏一句“要是当初我继承了爵位,你便是正儿八经的将军夫人,将来至少是个诰命;现在爵位落在了二房手里,你顶天儿是个荣国府少奶奶,连个正儿八经的诰命都封不到。你自己算算这笔帐,还要偏帮着他们二房不成”,硬是给堵回去了。

王熙凤虽然不是当家奶奶,但却不是个蠢人。贾琏仔仔细细地揉碎了给她一说,心里便跟明镜似的,什么都明白了。

紧接着,王熙凤也摆出了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声称自己在月里落下了病根,几个月都没有养好,实在是没办法协助宝二奶奶管家,还请他们自便罢。

薛宝钗无可奈何,便又只能去求李纨和贾探春。

李纨的态度自然也跟贾琏一样,不利于贾兰的事情,她是一件都不会做的,因此便声称正月里落了风,再加上自己是个寡妇,实在是名不正言不顺。贾探春倒是一腔热血,帮着薛宝钗打理了许多事情,但毕竟是年纪太轻,有许多利害关系都看不清楚,自然是一日比一日生气,连带着服侍她的丫鬟都能感觉到,三姑娘这几日的气性,是越发地大了。

但王夫人仍旧被关在院子里,出不来。

按照老太太的说法,起码要等到贾元春复归贵妃位之后,才能让王夫人出来走动走动。要不然,王夫人在这节骨眼儿上,又整出些幺蛾子来,连累荣国府上上下下陪她一起受罪,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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