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芍带着侍婢们退了出去,木炭在盆中一点一点旺了起来,屋中的寒意渐渐散去,厉出衡把杜且按坐下去,自己则与她对面而坐,脸上的笑意未改,温润而又清朗。

“你离开后,杜乐就进来了。”厉出衡说:“香里有安息香,还有药里做的手脚,我都是提前知道的。之所以没有声张,是不想让你担心,也想看看岳父到底想做什么。没想到,他还是不死心,竟然想用这样的方式拆散你我,以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我和杜乐……你也看到了,我该说的也说了,若是我真的对她怎么样,她早就寻死觅活,不肯罢休,岳父也不是因为岳母而不再逼迫于我,这里面的门道,你难道还看不明白吗?”

杜且是明白,可杜乐对他有着那么深的感情,一等就是十年,红颜等成了白发,她又如何能不介意。

“你……是不是对杜乐存着一丝怜惜?”杜且垂眸,不敢看他的脸,生怕他一个表情的变化,会让她产生不应该有的想法。

厉出衡默了半晌,直到杜且忍不住抬头看他,他才说道:“做这样的事情,会毁了她的闺誉,不管她是自愿还是被迫,这都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来说,都是不应该的。更何况,她是被岳父所利用,那只能说明她是被迫的。”

“倘若她是自愿的呢?”杜且蹙起眉,“她说得那般清楚明白,她也想嫁给你。”

“那样的话,男人都爱听,也能搅乱你的心,让你生气、发怒,就像现下这样。”

“你不相信她真的心悦于你?”

阳光透窗而过,洒在厉出衡清瘦的脸上,他的肤色有一种近乎病态的苍白,但眸光却是灼灼。

“我信或不信重要吗?”厉出衡道:“你相信我,那就够了。”

杜且长叹一声,不再纠缠在这个话题上,过往是一道越不过去的坎,厉出衡也是她始终看不过的人,但他对她真心实意,她又何须探究他究竟是否重生而来,“嫂嫂想着给兄长谋地方的守将,从杜家分出去,三年后回京就能名正言顺地自己过。虽然在京中比在地方或是边关上升迁要容易一些,但是父亲又是那样的人,还是趁早走了,否则反受其累,也就别想再有出头之日。虞家那边虞老将军还未解甲,还能帮衬一二。”

厉出衡默默听完,“你是说,我也学兄长那样,外放任上,与杜家保持距离,从朝堂的纷扰中脱身。”

杜且不知道这样的选择是否正确,可很多事情都改变了,前世他在这个时候还未出仕,可现下却已是处身纷繁复杂的朝堂,行差踏错一步,都有可以就此止步不前。她负担不起这样的后果,厉氏的重出是为了大梁的未来,她不能眼看着大梁王朝就此陷入兄弟相残而渐渐败亡。

外放三年再回来,朝堂的格局已然形成,他会有更大的空间,而他也有在地方上的政绩,以后的路会更顺。

但前提是厉出衡同意。

“你若是同意,我去求求虞老将军。看在姻亲一场的份上,他不会拒绝。”厉家只有厉以坤在吏部,虽然也是一司的郎中,可毕竟能帮厉出衡的有限。至于甘赋冲,他是太子太傅,厉出衡得罪的人又是太子,若是他帮了厉出衡,等同于背叛了太子,日后很难与太子共事。

厉出衡说:“还没走到那一步,我也不放心把你一个人留在京里,或若是真的外放,让你跟着去,我也是会担心,兴许去了蛮荒之地,我倒是没什么,但吃苦的你。这件事暂且搁一搁,等过了年节再说。”

杜且说:“我也就是这么一提,也不急于这一时,当务之急是先治好你的伤,也不知道父亲都下了什么药,你如今这副病怏怏的样子,太叫人担心了。”

说话间,阿松进来了,还带了大夫。大夫给厉出衡看过伤势,开了新的方子,感叹道:“到底是年轻,底子好,否则这么冲的药下去,这伤口没有化脓,也要腐烂了。”

杜且大骇,深深地睨了厉出衡一眼,“你明知道……”

厉出衡仍是微笑以对,“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杜且把大夫送走,让白芍赶紧煎药,又吩咐阿松烧一大桶水过来,让厉出衡把身上的药性挥发出来,都吩咐妥当了,她又开始往各府送年礼。

无论厉出衡要停在京中还是外放任上,都要和京官们打好关系,最好是先混个脸熟,知道厉氏有这么一个人在朝为官。先前虽然厉出衡的传闻很多,但大多局限于他在甘赋冲的门下,以至于让人觉得他是东宫的人。

年礼的单子并不长,杜且的人脉有限,但限于虞氏的亲戚,还有厉出衡的先生甘赋冲府上,然后就是工部的那些同僚上司,她绞尽脑汁也再找不出和厉出衡的关系的人。她寻思了许久,终于在名单的最末尾加了四皇子和七皇子,而东宫则是忽略不计。

七皇子是因为厉出衡与王美人多少沾着亲戚关系,七皇子又是最讨圣人欢心的皇子,和他打好关系总没坏处,可七皇子还没成亲,这个礼要怎么送还要再商量。而四皇子则是因为纪澜提过,在太子登基后,这位四皇子齐王殿下篡位成功,且还是靠着厉出衡的帮助。所以,何不现下就把关系搞好。年礼她都想好了,给齐王妃送一副送子观音的画像,齐王妃成婚多年一直未育,齐王这些年不常在京中,就是陪着她寻访名医。但杜且知道,齐王妃会在来年有孕,并为齐王生下嫡子,虽然齐王府已经有了许多的庶子庶女,但这个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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