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兰深吸一口气,徐徐褪去外头的披肩,她慢慢转身将满是血痕的脊背转向穆百里,“这便是哥哥的恩赐,哥哥觉得满意吗?”
穆百里放下手中的笔,不紧不慢的起身,他的脚步压得很重。她能听到他步步逼近的脚步声,也能感觉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心跳加速,她静静的站在那里,手中死死攥着那披肩。
脊背上传来一阵刺痛,那是他的指尖触碰到她的伤口之处,招致的疼痛难忍。额头有冷汗涔涔而下,雪兰的身子也跟着微微颤抖起来。
“可惜了这一副好皮囊。”穆百里低语。
“哥哥觉得如何?”雪兰问。
穆百里望着指尖的鲜血。复而看了一眼雪兰脊背上重新裂开的伤处,那嫣红的鲜血正在不断的往外渗。他轻哼一声,“去包扎伤口吧!”
“这伤痕,怕是这辈子都消不了的。”雪兰转身看他,面色发白得厉害,“会一辈子都留在身上。”
“有些东西,是该记住的。”穆百里眸色凉薄,“雪兰,这不是北疆,不可能由着你任性妄为。今日你怨憎本座,来日你必回感激。”
雪兰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哥哥不会再心疼了,是吗?”
“你若想让人心疼,首先你就得学会心狠。无温之人,才知道暖心的滋味。多情之人未必多情,无情之人未必无情。”穆百里顿了顿。心头喟叹了一声,面上一掠而过少许迟滞之色。
雪兰是为了赵无忧才惩罚我,还是为了自己的全盘大计才怪我?”
“有什么区别吗?”穆百里凉飕飕的问。
雪兰低头一笑,笑得何其艰涩,“自然是不同的。若是为了哥哥自己,那便是雪兰的不是。若仅仅只是因为赵无忧,我便不服。”
“你拿什么说不服?赵无忧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还要本座再提醒你?雪兰,本座当你是妹妹,是这世上最后的亲人,所以容忍你的肆意妄为与任性。可你必须清楚,不管是谁都不能阻碍既定的计划,否则神挡杀神,魔挡诛魔。”
雪兰倒吸一口冷气,见着穆百里不紧不慢的取过她手中的披肩,眸色柔和的覆在她身上,“雪兰,这不是北疆这是大邺。你来到大邺,就得照着大邺的生存方式过下去,这是每个人都该遵守的游戏规则,你也不例外。懂吗?”
“所以说,不管是因为赵无忧还是因为计划,如果有必要牺牲我,我就该死?”雪兰眸色黯淡的看他。
穆百里长长吐出一口气,“是。”
这毫不犹豫的回答,让雪兰突然苦笑了一声,这便是他给的答案。
“这几日我在诏狱里,一直都在想,为什么你不来看我。”雪兰敛眸,“如今我明白了。原来我的冉恒哥哥早就背弃了对神的誓言,而我却还在坚守着那可笑的承诺。”
穆百里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然的望着她,眸色无波亦无澜。
雪兰继续道,“哥哥是爱上了别人,还是只爱自己?”
“雪兰,你问得太多。”穆百里抬步往外走。
“哥哥!”雪兰哽咽了一下,突然上前从身后抱住了穆百里的腰,“我什么都没了只有你,不管哥哥变成什么样,我的心里始终只有哥哥一人!”
穆百里的身子微微僵直,眸色微沉的盯着那双置于自己腰间的手。下一刻,他好似动了气,紧接着一声闷响。便是外头的陆国安和沈言也跟着愣住,却没人敢闯进去。
倒是王少钧面色骤变,他想进去。奈何有陆国安和沈言在外,他没有一丝机会。
袖中拳头紧握,王少钧只觉得心口闷闷的疼着,而后是揪心的疼。
雪兰倒伏在墙角下,方才穆百里的内劲,直接震飞了她。身子落地的闷响,伴随着一口鲜血匍出唇。她无力的抬头看他,“为什么?”
“所有的痴心妄想,都会付出代价。雪兰,你也不例外。”穆百里依旧站在那里,纹丝未动。他望向她的眼神,仍是平淡如水,“这只是个教训,你虽然是本座的故人,可你也该明白你与本座并没有血缘之亲。有些东西过去了就是过去,再也回不到过去。”
“那些荒诞的承诺,便只能当成回忆。若昔年不曾历经兵戈,也许不会是今日的局面。可惜这世上没有也许,所以你只能接受。记住一句话,这是个弱肉强食的地方,你一味的软弱只会被人分而食之。”
他最不愿看到的,就是那些所谓的可怜之人。
强者,从不觉得可怜。
雪兰眼前一黑,当即失去了知觉,最后是被人抬回去的。王少钧虽然心疼得不行,可他也没法子,如今他的命也捏在穆百里手中。若是惹怒了穆百里,谁都得死。在这反复无常的阉人眼里,是没有情感可言的。
可穆百里真的没有情感可言吗?
陆国安表示沉默,沈言也保持缄默。
咱家千岁爷的心思不在雪兰身上,而是在某个不知死活的病秧子身上。
瞧,这夜深人静的,咱家爷就带着陆国安一人,悄悄的离开了东厂。去哪儿还用问吗?这飞檐走壁的功夫,是谁都比不上的。
陆国安站在尚书府的高墙外头,无奈的皱眉。
夜黑风高爬墙夜!
好像咱家爷每次不痛快了,或者是太痛快了,就会进尚书府一趟,估摸着是要抵消那过激的情绪。虽然不知千岁爷要干什么,但肯定是大事。
千岁爷进去了,谁知道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