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腾伊的下属挣扎了良久,才用这把匕首将各自身上捆着的绳索割开。等他们划着小船回到岸上时,满载辽东军的大船都已经进入广阔的海域,只剩下高高的桅杆还存留在天际线的边缘。
穆腾伊眯着眼睛看着远远离去的船只,恨恨地骂了一句。他身边的人见主子吃了这么大的亏,一个个都噤若寒蝉,不敢出声。
等海面上恢复了平静,穆腾伊一言不发地转身。下属见状,连忙跑过去把他的马牵过来。
穆腾伊正要上马,突然问道:“从这里到金州卫,是骑马快还是坐船快?”
一个下属小心翼翼地答道:“如今这个季节正是刮偏南风,应该是骑马快一些。只不过……”
穆腾伊皱眉道:“有话就说!藏着掖着是要作什么?”
那下属也不敢看他的脸色,只小声地说:“他们船一上满就马上往金州卫开了,头开始就上船的那些人怕是早就到了……”
穆腾伊怒道:“难不成就眼睁睁看着裴敏中带着这么些人走?就算到时候真拦不住,我也不能叫他在金州卫顺顺溜溜地补充水粮!”
说罢,他翻身上马,就要扬鞭催马去金州卫。
下属面面相觑,还是一个胆子大些的跑出来劝道:“金州卫的存粮本就不多,这会儿只怕早就搬完了。即便他们一点儿不拿,船上原本就有的那些也足够他们撑个三四日。到那时候,只怕都已经到了淮安,在安王他们自己的地盘上自然要多少粮食都有了……”
穆腾伊闻言,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问道:“三四日便能到淮安么?”
下属答道:“如今虽然刮的是偏南风,但这种福船都是能走八面风的,即使一更走不了六十里,三四十里总是有的。这样一天下来,走三四百里不成问题。为今之计,与其想怎么拦裴世子,不如想想对策该怎么给汗王交待……”
想到家里的父亲还有恶狼般的兄长们,穆腾伊有些颓然地坐在马上。这次出征辽东,是父亲力排众议安排自己来的。本想着是个轻省的差事,功劳却小不了,谁知还是出了这样的纰漏。
“走吧!”穆腾伊长叹一声,调转马头,往辽阳城骑去。
*
到了后半夜,裴敏中所坐的船也到了金州卫。他见先行到达的船只已经补充好淡水并装载好了粮食,十分高兴。
他向林应春和其他军官长长地作了个揖,唬得他们连忙闪开。
裴敏中直起身,笑道:“众位兄弟不必惊慌,你们原当得起裴某人这一拜。若不是你们鼎力相助,我也不能在辽东全身而退,更不会帮安王爷请到如此精兵强将!”
林应春笑道:“我们看重的是世子您的手段和威望,您在辽东军中那几年,咱们也算结下了一段香火情。如今恰逢乱世,我们兄弟们也想要投奔明主,做一番事业出来,还望裴世子能成全!”
裴敏中笑道:“成全的话,我可当不起。不过等到了金陵,在王爷面前我自会帮各位说项,不会叫你们空负一身本领而报国无门!”
林应春指着船舱墙壁上的一幅地图,说道:“既然是去金陵,咱们一路就不必靠近岸走,直接走海路,一直南下,在松江府入长江口,直达金陵。若中途不停靠的话,约八九日也就到了。”
裴敏中问道:“如今这些粮食、饮水能撑得几日?”
“省着些用,大概六七日吧。”
裴敏中摆摆手,笑道:“众位不必着急,虽然去金陵拜见王爷是大事,可终究还是将士们吃饱养好身体更为要紧。咱们就在淮安停靠,那里十分富庶繁华,正该好好犒劳犒劳。”
林应春点点头:“就依世子的安排。”
这时有一千户来回禀:“各个船上的饮水、粮食都已经装载完毕,随时可以。”
林应春问裴敏中:“那咱们就走吧?”
裴敏中笑着点点头:“好。”忽又说道:“且等我办完一事。”
等众人出了船舱,裕王迎了上来,满脸堆笑地问道:“慎之,咱们现在就走么?我看这吃的喝的都不是很多,咱们中间……”
裴敏中看着他,笑道:“我不过是个小小国公的儿子,怎么敢跟王爷称‘咱们’?”
裕王笑道:“你是我妹婿嘛,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不行的?”
裴敏中正色道:“我如今要带着人回金陵去,一路上风餐露宿,多有不便,不如就在此处跟王爷就此别过,咱们后会有期。”
说罢,他回头叫裴戎真:“去,好生把王爷和王爷的身边人都送下船,再拿二十两程仪出来。”
裕王大惊失色,他两手紧紧抓着裴敏中的袖子,惊慌失措地问道:“慎之,你这是何意?我不怕路上辛苦,我还等着跟你去金陵,和三弟三妹一家骨肉团聚啊!我是你主子的二哥,你不好这样擅作主张的!”
裴敏中冷哼一声,玩味地看着裕王。
裕王被他看得发毛,结巴着问道:“你,你,这样看着我,作甚?”
裴敏中笑道:“王爷你想去金陵,是想去做什么?老老实实当个不管事的王爷,还是预备跟安王爷争一争?”
裕王被猜中心事,有些恼怒,可眼下这尊大神可是无论如何也得罪不起。他只好僵硬地笑道:“我,我,自然是去做不管事的人,能在老三手底下讨口饭吃,就行了。”
裴敏中脸上的笑容敛去,严肃地说道:“我不可能带你去金陵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若你当初能善待安王和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