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儿一双水亮的大眼睛满是期待,看的秦挽歌心都软了,她浅笑:“我可以陪你睡。”
江衍忽然扭过头,目光锐利且不悦的落在她面上:“不可以。”
“为什么?”一大一小同时开口。
“男女有别。”
秦挽歌简直要给这个理由笑破肚皮:“拜托江先生,哲希还只是个孩子。”
“那也是个男孩子。”
“......”
江哲希怯怯的走过去,试探的拉住江衍的手,黑软的头发蹭在他的手背:“爸爸,就这一次,这是我从小到大的愿望呢。”
“不行。”江衍目光冷淡的垂眸,与此同时甩开小哲希的手:“回自己的房间去,以后不要再提出这种要求。”
小哲希手臂耷拉在身侧,垂下头,不知道有没有哭,秦挽歌看到他的瘦弱的肩膀一耸一耸的。
她的爸爸离开很多年,父爱的缺失,叫她此刻感同身受。
这么小的孩子,不应该遭到如此对待。
这一刻,她很心疼小哲希。
也正因为这种心疼,叫她格外看不惯江衍的作风,薄怒油然而生,她牵过小哲希的手:“别管你爸爸,没关系,阿歌跟你睡。”
小哲希立刻抬起头,眼眶有透明的液体来回滚动,却倔强的忍住没让它掉下来,低低的声音颤抖的从他的嘴巴里溢出:“真的吗?”
这么小的孩子,连哭都不敢放肆的哭,可想而知,这些年他都经历了些什么。
秦挽歌动作温柔的摸摸他的脑袋:“当然是真的,走,我们回房间。”
江衍冷眼看着一出母子情深在他面前上演,眼神没有焦距,落在虚无的空气。
四年前的冬天,他第一次见江哲希。
那时候他还只有一岁,不会走,被抱来的时候,很瘦,小小的一只。
那人告诉他这是他和佳然的孩子。
爱屋及乌,他留下了这个孩子。
第一次把他抱进怀里,自佳然去世后那颗不再有波动的心,第一次尝到了喜悦的味道。
他养他,把最好的一切给他,宝贝的不得了。
第二年的冬天,小哲希生了一场病。
医院输血时,护士告诉他,两人的血型不配对。
他从未怀疑过这个孩子的真假,却在那一刻,一颗心陡然跌入地狱。
亲子鉴定的报告下来,末端白纸黑字,这个在他怀中微笑的小男孩儿跟他没有血缘关系。
可他笑起来跟佳然那么的像,像到,就算知道他是佳然跟别人的孩子,他亦无法狠下心把他送到福利院。
睹物思人,他为了有个念想,把他留下来。
养在这僻静之处,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折磨着他,也折磨着自己。
如今江哲希六岁,蒋佳然,去世已经五个年头。
不知道她在天有灵,看到他这样对待她的儿子,会不会恨他?
可恨,也总比无关痛痒的好。
不知站在原地怔了许久,眼神才渐渐恢复漆黑如墨,他毫无征兆的勾唇,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颤抖,眼眶,在光线下染上薄薄的红。
他推门。
秦挽歌靠着床头,黑发安静的垂在脸颊两侧,手里捧着一本书,唇瓣一张一合,小哲希的脑袋安静的正在她的臂弯,手臂紧紧缠着她,眼皮已经开始打架。
轻微的脚步声让床上的两人同时抬头。
江衍招手:“今晚你跟我睡,走。”
哲希的面上先是害怕,几秒,变成震惊,最后,欣喜的看着江衍:“真的吗?爸爸。”
江衍还未点头,小哲希却又想起什么似得,偏过头,看着秦挽歌:“阿歌,我跟爸爸一起睡你会不会吃醋?要不我们三个人一起?就像上次那样。”
小哲希的眼睛亮的像是窗外的星星,含着希冀,那微薄的希冀,卑微的让人不忍心拒绝。
许久之后,秦挽歌放下手里的睡前故事:“我没意见。”
对于一个从小没有妈妈的小孩儿,她无法残忍的说出拒绝的话。
“爸爸,你呢。”
江衍的视线落在秦挽歌的面上,她垂着头,不看他,脖颈间,却覆上一层薄薄的粉色。
他只顿了一瞬,便开口:“我也没有意见。”
秦挽歌抬头很是意外的看他一眼,江衍却已转身。
江哲希这边的床太小,几人移步主卧。
三人在床上躺下,江衍在左,秦挽歌在右,小哲希美滋滋的牵着两人的手躺在最中间。
小孩子是惬意自然的,拘束的,是躺在两边的人。
这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同床,从前他们也曾在一张床上醒来,但同这次的意义完全不同。
抛去不情愿的意外,这是第一次,他们彼此同意对方跟自己躺在第一张床上。
夜,寂静无声。
小哲希很快沉沉睡去,江衍也在不久后睡去,唯有秦挽歌,翻来覆去无法入睡。
这样的场景,她从未想过。
而此刻,她竟觉得,这场以利益为目的的交易,也并非纯粹的不含人情。
至少此刻,她从小的梦想,也实现了。
清晨,最先醒来的,是小哲希。
不过,他为什么感觉自己的身子悬在空气里呢。
揉揉眼睛,一看。
原来不是他的感觉,而是他真的已经快要被踹下床!
扶着床沿坐起身来,小哲希双手环胸,小大人一般审视着眼前的场景。
阿歌的脑袋埋在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