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颗子弹,朝着申克射过去。
他的枪法精确到像是用尺子丈量过,分毫不差。
申克掌着方向盘的手来不及收回,被那子弹擦伤,一瞬间右臂血流如注。
江衍眸光骤然一缩:“你把铁钩收回我就把她给你。”
“如果再跟我耍什么花招,江衍,下次这子弹射穿的,就是他的脑袋。”
蒋南手臂一挥,用力收回铁钩。
那枪,却并未收回。
他目光灼灼的盯着他。
江衍拉开车门,将蒋佳然朝外扔去。
蒋南收了枪去接蒋佳然,与此同时,十颗子弹从对面的车里射过来。
电光火石之间,江衍眯起眼睛,大手一捞,用力的抓住了蒋佳然的后颈。
蒋佳然的身体被提起来,恰好将车门间的空隙堵住。
蒋佳然面色一片惨白,看着子弹直直的朝她射来。
比起惊恐,这一刻内心里更多的,是绝望。
比死更痛的是,承认江衍不爱她。
这么久来,她还在做着一个梦,做着一个同他回到过去的美梦,做着同十二岁那年一模一样的,嫁给他的美梦。
她知道他早已不在乎她。
可她没料到,连她的命,江衍都不在乎。
九年前,她为他失去双腿,九年后,她死在他手里。
她这一生,就是个笑话。
蒋南终于无法平静,他对着江衍大喊出来,连声音都在颤抖:“你松手!”
“你叫他们收手,我就松手。”
蒋南扭过头:“都放下枪!”
在子弹穿过蒋佳然身体的最后一瞬,江衍撒了手。
蒋佳然陡然坠下去,摔在铺满血腥的地上。
江衍用力关上车门,申克没有一丝迟疑的踩下油门,子弹一瞬间扫过后车厢,噼里啪啦的巨响。
转瞬之后,一切都安静了。
看着眼前飘过的黑色烟雾,车厢里有人问蒋南:“老板,还追吗?”
追不上的,就算追上也无济于事,他们的救援马上就回来,到时候,可能又会是一场血战。
蒋南说:“不用。”
他垂眸,蒋佳然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的心口沉沉的。
他快速跳下车,抱起蒋佳然,伸手拨开她遮在面上的黑发,他问:“伤到哪里了?”
蒋佳然没说话,眼泪无声的往下掉,冲刷了那些沾在她面上的血迹。
伤到哪里了?
哪里都没伤到,只是心,很疼很疼。
她眼神空洞的看着天空,天那么蓝,太阳那么亮,可她的心,那么冷。
还留恋吗?
她应当死心。
也终于死心。
不知过了多久,她转头看向蒋南,头顶的日光洒下,模糊了他的面容,他看着她的眼,很温柔,很温柔。
她缓缓闭上眼:“蒋南,带我回家。”
在支援部队达到之前,蒋南带人消失在了现场。
像是从在没有出现过一样,江氏楼下的咖啡厅门口,安静而静谧,唯有那大片大片殷红的血迹,印证着这里曾发生过一场可怕的杀戮。
回到茗香湾,蒋南将秦挽歌放在床上。
起身之际,一只手抓住了他的领口。
他垂眸:“怎么了?”
蒋佳然没有睁开眼睛,她轻轻的说:“带我去浴室。”
蒋南顿了几秒:“你等等,我去放热水。”
“好。”
五分钟后,蒋南折回身来,抱起了蒋佳然。
将她抱进浴室,又将她的衣服尽数tuō_guāng,这才把她放进了冒着热气的浴缸。
做完这一切,他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不过是刚刚解开衬衫纽扣,就听那片朦胧的雾气中传来蒋佳然有些飘渺的声音:“蒋南,我想一个人静静。”
他手指一顿,须臾,捡起扔在一边置物架上的西装外套:“好,洗完了叫我。”
浴室里终于只剩下她一个人,静悄悄的。
热水泡着疲惫的身体,很舒服。
可不管这水有多烫,她心口那处,始终冷的彻骨。
她看着天花板,看着天花板上密密麻麻的小水珠,她看着蒸腾而上的雾气,看着它们飘向虚无的远方。
一切好像都遥远了。
这些年来,她一直在做一场梦。
梦里是她三岁那年。
那是她进入蒋家的第一年。
没有人知道蒋荣的妻子不能生育。
她三岁那年,被遗弃在街边,是蒋荣的妻子将她捡了回去,她将她豢养在不为人知的深宅。
五岁那年,蒋荣的第一任妻子去世,她终于被蒋荣带到了人前。
从此以后,她成了蒋家的大小姐,那是全榕城人都艳羡的身份。
也是那一年,蒋荣娶了他的第二任妻子,那女人来的当天,带来了一个小孩儿,那小孩儿便是蒋欣然。
那时候,蒋江两家还是世家,关系好的不得了。
她理所应当的认识了江衍,他们一起上幼儿园,一起上小学,一起上初高中,她见过他幼稚的模样,他见过她天真的笑容。
直至那一年,蒋家一夜之间消失在榕城。
蒋荣的葬礼上,她看到了那个男人,那个素未谋面的哥哥。
他的出现,像是一个阴魂不散的诅咒。
他撕碎了她所有的美梦。
一场爆炸,她双腿被截。
她被他救下,背井离乡,异国飘荡整整九年。
当她冒着生命危险回来时,他的身边已经有了别人。
他已经不再爱她。
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