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一个从骨子里不可一世的女人,从来不屑于追逐一个男人,也不需要,从小到大,只要她想要的男人,就没有得不到的。
她不需要费吹灰之力,他们就会自己找上门来。
永远都是这样。
蒋佳然盯着江衍,眼底最深处含着令人看不清的秘密,那是笃定,那是自信。
她想,这次,也一样。
只要她想,他就一定会回到她身边。
江衍垂下头,闷头抿了一口水,水稍稍有些凉了,一口下去整个腹部都凉凉的。
蒋佳然从他面上移开视线,垂下头,动了动身子。
难掩的笨重。
长久的坐着,令她的腿有些难受。
她抬眸,看向红姐:“红姐,帮个忙,扶我去洗手间。”
红姐从远处走过来。
蒋欣然将羽被从腿部扯开,露出红色的裙裾,只是,这裙底是塌下去的,在床上堆成一团,褶皱一层又一层,而那下面,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
红姐双手穿过她的腋下,有些吃力的将她扶起来。
身体离开床,一切便都愈发的明了,红色的连衣裙完全展开,裙裾像是飞舞的彩蝶,随着她的动作在空气中晃来晃去。
江衍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错愕。
红姐从墙边拿了拐杖递过来,蒋佳然在红姐的搀扶之下意欲独自将拐杖置于腋下,这动作有一定难度。
蒋佳然使了两下劲儿,感觉略微有些吃力,昨晚没睡好,今天浑身都没什么力气。
她懒洋洋的扫江衍一眼:“来,搭把手。”
江衍猛地回神,伸出双臂,扶住她的腰。
蒋佳然的上半身终于完完全全的撑在拐杖上,额角的薄汗在阳光里浅浅发光,而她回过头,朝着江衍嫣然一笑:“谢谢。”
她挪动拐杖,在红姐的搀扶之下,往前走。
家里有轮椅,不过她不大想用,太麻烦,每一次起身,都吃力的很,红姐年纪大了,抱不动她,在家里,大多时候她更喜欢用拐杖。
这个动作看起来有些不可思议,因为她的双腿从大腿以下完全截肢,只余下大腿根部一小截残余肌肉,根本无法碰触到地面,看上去,好像只有半个身子在移动。
但于她而言,这是再习惯不过的事情。
她的身子很削瘦,夹着两只拐杖往前挪,背影看起来很心酸。
江衍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看着她,她红色的裙角飞速翻动,她黑色的长发随风起舞。
他忽然想起从前,她最喜欢穿着红裙跳舞,犹记当年,莺歌一曲红尘醉,有多少男人为了她发了疯。
她曾那样优秀。
她曾那样高傲。
可如今,什么都没有了。
她双腿截肢,再不能起舞。
此刻,他终于知晓,天下那么多好男人,她为什么嫁给了一个一无所有牧民。
没有一个正常男人,会想娶一个终生瘫痪在床的女人。
就算她曾是榕城不可一世的蒋家大小姐。
满室阴沉中,江衍的睫毛几不可见的轻颤。
须臾,他走上前去。
没有说话,只是将蒋佳然抱了起来。
蒋佳然亦没说话,她只是仰头看着他,一双眼底有笑意。
纵使如此,她依旧不卑不亢,像是她依旧完美。
拐杖在砸落在地之前被红姐收起来。
江衍抱着蒋佳然来到洗手间,把她放在坐便器上。
她的下肢刚刚没过坐便器边缘,恰好支撑着上半身不会掉下去。
江衍转身出去。
离开之前,他问:“你可以吗?”
蒋佳然点点头:“可以。”
江衍就拉上门,站在门口等。
约莫过了五分钟,里面传来抽水的声音,随后,传来蒋佳然淡淡的声音:“好了。”
江衍折回身去,将她重新抱上床。
蒋佳然要坐起来,江衍按住了她的肩膀:“在我面前不需要勉强。”
蒋佳然就当真没再坐起来。
她只是拿了羽被重新遮住自己残缺的下肢,江衍看过去,羽被下面是塌下去的。
他在床边坐下,开口,声音几不可见的颤抖:“你的腿......”
“嗯,是那场爆炸里没的。”
她说的风轻云淡,一笔带过,江衍却蹙起了眉,他几乎不能想象,那些年,她是怎样过来的。
那样高傲的人,有一天从九天之上摔到深不见底的泥泞之中,是种什么样的感受?
而造成这一切的,是他。
当年,如果不是为了救他,这些苦,她根本就不用吃。
而现在,她重回榕城找他,他却什么都不能给她,甚至是一个简单的拥抱,都不能给。
他望着她,满眼愧疚。
蒋佳然同他四目相对,她说:“阿衍,你不需要愧疚,当年,我心甘情愿。”
为他失去双腿,为他颠沛流离,为他受尽委屈,她心甘情愿。
可他怎么能心安理得?
江衍垂下头,脑海里蹿出一个念头,他不能抛下她不管。
她在榕城举目无亲,不能工作,无法嫁人,如果他不管她,她要怎么活下去?
纵使他们之间没有爱,也还有情分在。
他应该给她一个衣食无忧的下半生,这是他应有的责任。
一片寂静之中,口袋里,手机响了。
江衍的思绪被打断。
他拿出手机,扫一眼手机屏幕,上面跳跃的名字是小鸽子,江衍的小鸽子。
他折回身,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