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过了好久才轻声的笑了,商商抬起埋在李默胸前的头,看了看李默柔和的唇角,确定他不是在冷笑,这才让她悬着的心稍稍的放了些下来。
“怎么了?你为何发笑?”商商轻声问。
“我为何要去拜祭长孙皇后?”李默轻轻的挑了挑眉,眼神有些沉。
对于自己的这个母亲,他的感觉十分复杂。从有记忆开始直到九岁,他都一直呆在昭阳殿的偏殿中,长孙皇后的正殿曾一度是他最向往的地方。
那个地方充满了灿烂的阳光和他渴望已久的温暖,还有来来去去带着各种表情的热闹人群。
他不止一次的从偏殿的窗棂中偷看到其他的皇子或公主高高兴兴的带着谦卑的宫人来向长孙皇后请安,而长孙皇后也一直和颜悦色的同他们说着话,间或甚至还会摸摸他们的头,那种慈爱和温柔的眼神是他从不曾拥有过的。
陪着他的永远只是一座冷冷的偏殿。那是种死寂般的冷!空荡荡的大殿里即便燃了再多的火盆也无法温暖。只有乳母一直在那个坟墓一样的地方陪着他直到耗尽了自己的青春。
那个善良的女人总是抱着他,轻轻摇晃着说:你是大唐的皇子!你是这天下间最尊贵的女人的儿子,你要开心起来!
可是可笑的却是直到乳母去世,那个她口中最尊贵的女人~~长孙皇后也没有来看过这个忠心耿耿替她养儿子的女人。更加没有任何一个人叫过他七皇子或者是八皇子,或者是任何一个带了名号的称谓。
到了如今,他已成年,早已不再奢望那些幼年时曾向往的东西。可当初将他扔在角落里的他那所谓的父亲却又跳了出来。高叫着所谓的孝道,说他不肯见他们就是不孝!
“你也觉得是我不孝么?”李默的声音里有些令人心痛的凉薄。你们从未教过我的东西,怎么又能期望我能给你们呢?孝道?那是什么东西?为何从来没有人教会我?
商商暗自叹息一声。其实她何尝不知道这是李默心里最痛之处?可已经这么多年了,他始终都没有放过自己,那他何时才能真的放下?不再为此所苦?
伸手环紧李默的腰,商商尽了自己最大的力气,想要将自己的温暖传递给他。
“默!并不是你不孝顺!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只是――我只是希望你能放过自己,不管当初的一切有多么的苦多么的痛,可是如今你已经都渡过了,就不要再想了。”
商商的声音低柔而安宁,这个遍身伤痕的男子,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心疼。
“放过自己?”李默有些迷惘的抬眼看着太极宫的方向。这么多年,哪怕是治总是劝着他接受父皇,可也从未跟他说过要放过自己。他要如何做才算是放过自己?
“默!不管你承认也好,否认也罢,李世民和长孙无垢生下了你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哪怕他们当初并没有关心过幼年的你。”商商放开环抱着李默的手,直视着他透着痛苦的眼。
“生我又如何?我倒宁愿自己从没有来过这世上,也不会受这诸般苦!”李默的眼圈有些泛红,那些多年前的往事翻搅起来,让他的情绪也有些紧绷。
“胡说!若你不出世,那我又当如何?这世上没了你,我又是何苦来?”商商微嗔的皱起了眉,伸手掩住李默的双唇。
商商明眸中带着些薄怒。自己跨越了千年,好不容易才碰到这么个外貌内在都优秀的男人,可不许他这般妄自菲薄!
李默的双唇感受着商商的纤细手指,看到商商为他的自怨自艾而生的怒气,心中不由一软,满心怨气也散去了八分,竟张开了双唇将商商压在他唇上的两指含进了唇内,伸出舌触着轻轻舔舐吸吮。
没料到他突然而来的动作,商商呆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似的飞快的将手指从李默的唇间抽了出来,回过身去面红过耳。
商商背对李默,手足无措的捏着那春葱似的指尖儿,李默舌间温暖而濡湿的感觉仿佛烙印一般停留其上,让她的心也跟着象是触电般颤抖起来。
李默心中一动,看着商商娇羞不可抑的模样他的心情竟忽然变得明亮了起来。
是啊!若是自己未来到这世上,未见到她!那该是多大的遗憾?她是如此可心的女子,他舍不得将她交给别人啊!
“你今日可还有别的事么?”李默从背后环住商商,象珍宝般将她护在怀中。
“没有,怎么了?”商商强自镇定,略回过头看着李默带着些戏谑的眼睛,脸上又是一红。
“我答应你,去祭奠长孙皇后,只是在那之前,你需得答应我,要陪我先去祭奠另一个人。好么?”
“好!是什么人?”商商松了一口气。
虽然李默仍不肯称长孙皇后为母后,可现在这个情况已经很让她满意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她本也没指望李默能一下子就转过弯来。
“是以前在宫里陪着我的乳娘,已过世多年,每年我都会去祭奠她,今年的日子虽然还没到,但我想带你去见见她。”李默松开了手,将商商的肩轻轻扳过来,语气中的期待显而易见。
“乳娘?”商商有些奇怪,但随即便明白过来。
这个女人在李默生命中的重要程度,只怕要远大于只是生了他出来而没有养育他的长孙皇后吧!
“是的!从我记事起,乳娘便一直陪着我,后来我跟着治出宫,便将她也带了出来。只是她身子不好,在出宫后的第二年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