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阿修承认说。早晨起床时,他发现旅馆地毯上清晰地印着劳拉沾满墓土的脚印,从他的卧室一直到前台大厅,再到门外。
“为什么大家管你叫阿修?”德林沃德问。
阿修无所谓地耸耸肩。“只不过是个名字。”他说。窗外雾气弥漫的世界像一副铅笔素描画,由十几种不同深浅的灰黑色调组成。不时有些模糊的红色或纯白色灯光,仿佛弄污画面的斑点。“你是怎么受伤的?”
德林沃德把六七块熏肉塞进嘴里咀嚼着,用手背抹了一下嘴角流出来的油。“其实我并没受伤,”他解释说,“我只是有些厌恶,厌恶和那些无聊的利欲熏心的家伙再游戏下去,所以我确保自己输了,输给了一个还算不错人,然后囚禁了自己。”
“好吧。你有什么打算?”
德林沃德露出一副思索的表情。他吃掉几块肉色鲜艳的火腿,从胡须上拣下一颗肉渣,放在盘子中。“给你说说我的计划:明天晚上我们要见几个人,他们在各自的领域内都是非常了不起的人物。别被他们的怪异举止吓倒。会面地点是全国最重要的场所之一。那以后,我们要和他们一起喝酒吃饭。我必须招揽他们参加我所组织的这次行动。”
“这个最重要的场所在哪儿?”
“你会看到的,我的孩子。我说的是最重要的场所之一,这是两个不同的概念。我已经捎信给我的同事们了。这一路上,我们会在伦敦中途停留,要在那儿弄点钱,跟玩儿似的,弄到许多现钞,比我现在有的多得多。那以后,我们去考文垂。”德林沃德付了账,两人离开餐厅,穿过街道,走回旅馆的停车场。德林沃德把车钥匙抛给阿修,叫他开车。
他把车子开上高速公路,驶离镇子。
“你会想念这个镇子吗?”德林沃德问。他在整理一个装满地图的文件夹。
“这个镇子?不会。我并没有真正在这里生活过。从童年起,我从来没有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我二十多岁才来到这个镇子,这儿是劳拉的家乡。”
“但愿她留在这里。”德林沃德说。
“只是个梦罢了。”阿修说。
“很好,”德林沃德说,“这才是健康的心理态度。你昨晚和她干了吗?”
阿修深呼吸一次,这才开口说话。“不关你他妈的事。没有。”
“你想和她干吗?”
阿修不再搭理他。他向北开车,驶向考文垂。德林沃德吃吃笑着,继续翻看他的地图,把它们一一打开又重新折叠起来,还不时地用一只很大的银色圆珠笔在黄色的便条纸上做些记录。
他终于搞完了。他放下笔,把文件夹丢在汽车后座上。“我们要去的这几个郡有个最大的好处。”德林沃德说,“考文垂、伯明翰,这几个郡的女人都是我年轻时喜欢的类型。雪白的肌肤、蓝色的眼睛、金黄得近乎白金色的头发、酒红色的樱唇,还有和芝士一样美味的丰满圆润的胸部。”
“只是你年轻的时候?”阿修讥讽地问,“昨天晚上你似乎过得挺开心的嘛。”
“没错。”德林沃德笑着说,“你想知道我搞女人的成功秘诀吗?”
“给钱?”
“别那么粗俗。当然没有,我的秘诀就是魅力,纯粹简单的男性魅力。”
“男性魅力?这玩意儿嘛,俗话说,有就有,没有就没有。”
“魅力是可以学到的。”德林沃德说。
阿修打开收音机,调到经典老歌台,欣赏那些在他出生前就流行的经典老歌。鲍勃·迪伦在唱一场大雨即将来临什么的,阿修不知道雨到底已经下了,还是没有下。前面的路上空无一人,只有沥青路面上的小冰渣,在上午阳光的照射下如钻石般闪烁着。
和偏头痛一样,考文垂慢慢出现。首先他们驶过乡村,然后,不知不觉间,一个镇子在路边冒出来,一直蔓延到很远,然后就看到了城市的边缘。
他们在一栋又低又矮、又宽又长的褐色石头公寓楼前停下车子。路边人行道上没什么积雪。他们走进门廊。德林沃德按下半圆型的内部对讲机最上面的键。没反应。他又按了一次,接着试了试其他租户房间的按键,还是没有任何回答。
“那个坏了,”一个骨瘦如柴的老妇人从台阶上走下来,“不能用了。我们打电话给管理员,问他什么时候来修,还有暖气。可他一点都不关心,跑到大陆过冬去了,为了养他的肺病。”说话的口音很重,阿修猜她可能是东欧人。
德林沃德深深鞠了一躬。“卓娅,我亲爱的,再多的语言也无法表达你是多么美丽迷人。你真是容光焕发,一点儿也不显老。”
老妇人瞪着他。“他不想见你,我也不想见你。你总是带来坏消息。”
“那是因为如果事情不重要,我绝对不会亲自登门拜访。”
老妇人冷冷地哼了一声。她手里提着一个带拎绳的空购物袋,身穿一件红色旧外套,扣子一直系到下巴。她满脸怀疑地审视着阿修。
“这个大个子是谁?”她问德林沃德,“你雇的另一个杀人犯?”
“你的话深深伤害了我,好女士。这位绅士的名字是阿修。他为我工作不假,但却是为了你的利益。阿修,我来为你介绍这位亲切可爱的卓娅·小姐。”
“很高兴认识您。”阿修礼貌地打招呼。
老妇人像鸟一样盯着他看。“阿修,”她说,“这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