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啊!宋涛依稀想起自己在雍城往北的岭上看到的一副场景,远处炊烟袅袅,山岭石面裸露,一条小河从沟中流过,两岸乱石滩依稀可见,山野沟壑竟是难得看到几株绿树,充满眼中的不是青白的山石,便是莽苍苍的黄土。山沟中时有“哞——哞——”的牛叫声回荡,使得着这里倍显空旷寂寥。两世为人的宋涛敢肯定,自打自己有记忆开始,这是他见过的最为荒凉贫瘠的地方。难怪不得六国之人提起秦国,便是讥笑那数不尽的穷山恶水,看不完的不毛之地。从这个角度而言,秦国可谓是满目荒凉的穷极之邦啊!
即便是如此,但是这个国家却穷得硬正,民风朴实厚重,虽不知诗书,不通风华,但是秦人都很坦然,从不想着靠着不正之途攫取钱财,买卖东西言不二价,更是少有强取豪夺之辈。对于宋涛来说,老秦人便是这点让他深深的为之感动,相比起大梁城里那些锱铢必较、整日想着钻营的魏人而言,秦人要可爱太多。
这样的人本就不该受穷的。感动之余,这便是宋涛此行最大的感慨,他想为这些人做点什么,可是他却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他早已清楚秦国会有一番大变革、大变法,然而时机未到,主持变法的人还未见踪影,宋涛即便是再未卜先知,却也无能为力。
因而他对自己有着清楚的认识,自己虽有着两世为人的经历,然而却着实没有治国的大才,休说是要让这秦国经历翻天覆地的变革了,单是拿出一个详细的变法条陈出来,他也是无法。因为宋涛虽然知道些许商鞅变法的内容,但是要一条条的总结规划出来,宋涛自问还做不到,毕竟法律的制定是绝不能马虎的,因为法律是国家的基础,无规矩不成方圆,法律的宽松和严苛很大程度上关系着一个国家的兴旺。
所以越是如此,宋涛越不敢用自己的半吊子水平胡乱掺和进这秦国变法之事。宋涛从不高看自己,也从不低估自己,他相信自己是有能力,而现在的自己最好的选择是,静待时机,等待着商鞅开始牵头主持在秦国变法,只有到那个时候,他才能充分发挥自己的才能。
想到这里,宋涛不禁微微一笑,虽然招贤馆已成,但是那商鞅却还未崭露头角,或许自己现在还是能够做几件事,帮嬴渠梁下定变法决心,顺便也可以推荐变法的大才。这也是他当初听闻秦国还未开始变法时,心中升起的第一个念头,只要自己向秦公推荐了商鞅,那么何愁不能在青史留下一个属于自己的印记呢?
下定了决心,宋涛的心情缓缓纾解开来,他决定明日便去招贤馆,一是自己平安归来,总得去这个地方报个到,让张庆宽心;二是争取早日见到秦公,荐贤也要趁早,一想起那些老秦人因穷困而变得迷惘的眼神,宋涛就觉得那是一种沉重的负担。
不过,在这之前,他还要见一个人,毕竟这份自己为秦公精心准备的大礼,也差不多到了送礼的时候。
这座城中,有许多人等待着宋涛的归来,譬如朱泙漫、譬如张庆,但是最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他的却是那个被禁锢了自由,足不出户的义渠国少主,王子允姮。
他出来“狩猎”已经接近四个月了,这四个月里,毫无只字片语传回去,而唯一知道允姮还活着的那个义渠人休屠,想来也不会将他的消息报告给义渠王,同时允姮也不知道国内的情况,他害怕的是自己那个叔父趁自己不在的时候,向年迈的父王撺掇;更害怕忠于自己的族人遇到什么危险。因而允姮对宋涛的再次出现几乎到了痴魔的地步,每一日都要想看守自己的朱泙漫询问几次宋涛的下落,他几乎已经不再奢望能见到秦公,只求自己能早日回到义渠国中。
如今,宋涛回来了,如何不让他喜出望外。
“怎么,你想回去?”宋涛听了允姮的话,不觉微微皱眉,不过须臾便舒展开来,斜乜了允姮一眼,开口道。
“是的,我的部落和子民还在等着我,父王不清楚我的下落,只怕叔父不知又会进何谗言。”允姮苦笑着说道,他并不打算找什么托词,因为他明白,虽然不知道此人是从何得知,但这个叫宋涛的男子很了解自己的状况,自己若是想要用其他的借口寻觅回国之机,只怕反倒是会弄巧成拙,因而还不如一上来便说清楚自己去意,让此人考虑一下放自己离开。
“哦,你不打算见秦公了?”宋涛脸上却是浮起一丝笑意,轻声问道。
允姮没有开口,只是看了他一眼,旋即低下头去,默然不语。
宋涛知其所想,定然是觉得自己三月之前与他说回让他见秦公,如今三月以后,却是连影子都没有,允姮如何还敢信他。
“你若信我,五日之内,我必然会让你见到秦公!”宋涛也不再多言,目光直直看在允姮的脸上,明白无误的开口道,“若是不信,明日便可以离开此处,我亦绝不阻拦。是走是留,你自己选择吧。”
说完,宋涛也不待允姮回答,便很干脆的站起身,快步走了出去。门外朱泙漫瞥见他朝自己走来,脸上浮起一丝喜悦,开口道:“先生,你回来了。”
“恩,我回来了。”虽然,刚才自己来的时候已经看到了朱泙漫,不过是径直进去见的允姮,并没有过多停留,而今看到他脸上的笑容,不禁感觉到一丝暖意,笑着说道,“明日,你随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