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战国人所说的河西之地。黄河西岸这块辽阔的土地,纵横千余里。后来日渐被魏赵韩三国蚕食。而那时侯,正是秦国简、厉、躁、出四代国公当政,是秦国最为混乱软弱的时期,根本没有能力与新兴的强大魏国对抗。
直到那放逐到陇西河谷的嬴师隰回雍城即位为秦公,这种局面才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缓解,秦国发起了一波接一波的反击,也收回了不少失地。而嬴师隰在少梁一战被一支冷箭射中背心,重伤致死,秦国换了新君主嬴渠梁,这位新秦公即位伊始便把让秦军从攻势变为了守势,与魏国罢兵言和,更不再年年对魏宣战。
而对于这位秦国新国君的政策,宋涛在入秦之前已经有过一番研究,以他的眼光来看,可以用一句话来形容秦公这个防御性的政策,那便是——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因为和经过李悝变法的魏国不一样,战争对于现在的魏国来说,只不过是关系开疆辟土多寡的问题而已,即便经历了一两次失败,也无伤元气。而秦国则截然不同,秦国如今和魏国作战,更多靠的是吃老本,越大越穷,辎重耗尽了,存粮吃光了,精壮男子死伤得几乎无人耕田了。若是再经历一次阴晋之战那样的失败,只怕秦国就真得退回陇西河谷重做半农半牧的部族去了。
只怕秦公嬴渠梁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采取了与其父截然相反的战略。两人孰对孰错?宋涛并不敢完全断言,毕竟若是少梁之战那嬴师隰没有因冷箭而去世,那么很有可能秦国能一举收复函谷关以及河西五百里土地,而那时的局面又完全不同了。
只不过从宋涛所了解的历史来看,如今秦公嬴渠梁所采取的策略是完全正确的,也得到了后世学者们的认同。因为正是这段休养生息的时间,秦国与魏国的和平相处,为秦国争取来了商鞅变法的宝贵时机,至少在整个变法中,秦国所要面对的来自他国的压力几乎没有。
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便是韩国的申不害变法,变法还未大成,那魏军已然打到了新郑的城下。
注:语出自《史记?孙子吴起列传》,原文为:魏文侯既卒,起事其子武侯。武侯浮西河而下,中流,顾而谓吴起曰:“美哉乎山河之固,此魏国之宝也!”起对曰:“在德不在险。昔三苗氏左洞庭,右彭蠡,德义不修,禹灭之。夏桀之居,左河济,右泰华,伊阙在其南,羊肠在其北,修政不仁,汤放之。殷纣之国,左孟门,右太行,常山在其北,大河经其南,修政不德,武王杀之。由此观之,在德不在险。若君不修德,舟中之人尽为敌国也。”武侯曰:“善。”
漫长的旅途难免会使人感觉到寂寞。
一路驰骋的马车上,宋涛缓缓掀开车帘,探头回望,大梁城早已消失不见,然而城中的某些人却依旧清晰的在他脑海中浮现。疾风吹拂在他的脸上,看着飞快的从视线中掠过的青青山色,回忆忽然一齐涌上心头,仿佛如无数的画面,正在倒带般。
叹了口气,轻轻放下帘子,此时虽然孤寂,但是相较与那热闹得近乎于喧嚣的大梁,宋涛反而感觉到了一丝安心,或许是对于未来吧,至少在这个马车上,宋涛能够清楚的看到自己未来的道路,而在洞香春,太多的人太多的事让他感觉到迷惘。
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了宋涛心中那一份寂寥,本在车厢外驾驶着马车的范性忽然来了兴致,扯着喉咙引吭高歌起来,高亢的声音在苍茫的大地上分外嘹亮:交交黄鸟,止于棘。谁从穆公?子车奄息。
维此奄息,百夫之特。临其穴,惴惴其栗。
彼苍者天,歼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
交交黄鸟,止于桑。谁从穆公?子车仲行。
维此仲行,百夫之防。临其穴,惴惴其栗。
彼苍者天,歼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
交交黄鸟,止于楚。谁从穆公?子车鑯虎。
维此鑯虎,百夫之御。临其穴,惴惴其栗。
彼苍者天,歼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
这首歌,曲调凝重,宋涛仿佛能从其中听到一股天地同悲的意味。反复回味着里面的语句,骇然发现,这竟是一首挽歌!
忍不住朝范性开口问道:“范兄,这歌是何人所作啊?”
“我也不知道,只知此歌在老秦人中交响传颂,已经好多个年头了。”范性也不回头,接着说道,“先生可知此歌的含义?”
宋涛略一沉思,刚想出些端倪,范性却迫不及待的自问自答起来:“这歌说的是那秦穆公时的事情了,这穆公可谓是秦国开国以来最有魄力的君主了…”
宋涛自然是知道这秦穆公的,春秋五霸有几人不知,这秦穆公便是其中之一。想当年秦国僻处西陲,原先不过是居住在秦亭周围的一个嬴姓部落,周朝立国之初为这个部落便是周的附庸小国,直到春秋初年因秦襄公助平王东迁才被封为诸侯,并承周平王赐给岐山以西之地,后定都于雍。秦国国小民弱,在群雄并起的春秋时代,与其他强国相比,显得很不起眼。直到出了这个秦穆公时,秦国的国势才逐渐强大起来。
秦穆公可算是秦孝公之前,少数几个重视外来人才的秦国君主,在他的任内,先后提拔了楚人百里奚、宋人蹇叔以及丕豹、公孙支等贤臣,使得秦国国力大增,而后与晋相争,先胜后败而后再胜,虽然东进之路始终为晋所阻,然后来出征西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