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坠之势终于到了尽头,入眼的一切仿佛与尘世之间没有区别。只是天空之上洒下的光芒是混沌未明的,甚至混淆了黑白的概念。
古传侠一抬头,正对着的便是鬼门关。
只是那原本高耸入阴云的巨大关隘,此刻也已经残破,仿佛经历了无数时光的冲刷,只剩下两根高高的残缺的石墩。
看守着鬼门关的地狱冥兽,化作雕像埋入尘土之中,不见狰狞。
穿过鬼门关,便是黄泉路。
黄泉路上多有行鬼,密密麻麻却又都排列成行,赤、身、裸、体毫无遮掩。他们的脸上都没有任何表情,世间的喜怒哀乐,丑美分别都已然毫无意义。
麻木的跟随着某种冥冥之中的牵引,朝着地府的尽头,轮回之所在行去。
古传侠运转真气,发现身在此处,真气竟然无法透体而出,威能大减。侥幸的是还可以用真气催动白骨阴阳冠,若真有意外,自保倒也应该无碍。
黄泉路不长,但是无论是孤魂野鬼,还是神通高妙之人,都必须在这条路上徘徊七天。无论你走的有多快,这七天之内你都走不完这条路。
这七天便是所谓的头七,那些冤死、枉死之人,地府会进行排查,倘若阳寿未尽,不该就此死亡,就会在七天之内将其送返阳间。倘若肉身已坏,无法重新活过来,就会重新又被牵引到地府,进入枉死城,等待阳寿尽了,再去投胎。
当然如今地府已经毁了,一切职能都只剩下最原始的也最本源的轮回之职责。那些枉死的鬼魂,要么无意识的淤积在黄泉路上,要么自己胡乱瞎闯,意外的重返人间,转而成为人间的游魂野鬼。到那时重获新的记忆,却也丝毫不记得在地府之中看见过什么,经历了什么。
古传侠本来也该在黄泉路上徘徊七天,但是他头戴白骨阴阳冠,在进入地府之后,自动的获得了某些权能,相当于拥有了些许昔日阎君留下的权威。
所以他迅速的走过了黄泉路。
而就在黄泉路的尽头,本该是一条河水呈血黄色的长河,其名为忘川。而忘川对岸,本该开满了火红如血的彼岸花,它是地府之中最为鲜艳,明显的颜色,唯一的风景。同时也是佛门引渡灵鬼之物。
忘川河上奈何桥,鬼鬼抢渡奈何桥,故而时时会有鬼魂从奈何桥上跌落,滚入那浑浊的忘川之中,被忘川之水消融。
唯有极为稀少,根器资质不凡的灵鬼会在忘川之中继续挣扎,这些灵鬼挣扎的游到岸边,抓住彼岸花想要往上爬,便会被彼岸花带走,引入地藏王的地狱佛国之中。
但是此刻,忘川水干了,彼岸花早已不见踪影,只留下了一排枯黑之色的杂物,仿佛是彼岸花留下的残骸。
唯独有一座不大不小的石桥立在那干枯的忘川之上。
走到此处的鬼魂,全都下意识的绕过奈何桥继续前行,唯有古传侠踏上了奈何桥。
原本险窄的奈何桥,现在更加的残破且岌岌可危,仿佛只要再施加一丁点的力量,就会让这座桥灰飞烟灭。
古传侠足下用力,使出了全力,却没有在这座桥上留下任何的印记。
它就这么安安静静的矗立着。
行至桥中央,便有一圆台,仿佛莲花开落。
站在圆台上,古传侠回头一眼,便看到了自己的故乡,看到了自己过往的亲朋,往昔的记忆如水般流淌而过,无比的细致,仿佛重活一生。
这甚至会让你产生一种错觉,觉得自己还活着,无比真实。
此时倘若有人递上一碗孟婆汤,想来也会毫不客气的接过来,然后一饮而尽。
元神稳定,收敛心神,分划出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幻。古传侠走下望乡台,继续顺着长桥,往对岸走去。
地府早破,奈何桥上自然也无孟婆。
桥的尽头是一块奇石,石生有九窍,本该吞吐生死灵气,照映三生三世。但是现在这块石头却是死气沉沉的,因为就在这块石头的正中央,有着一个深深的拳印。
这一拳打裂了三生石,使得其失去了神异。
古传侠也有一块三生姻缘石,但是比起眼前这块三生石来连高仿都算不上,最多只能是九块九包邮。
即便是如此,那块三生姻缘石的硬度古传侠也是知道的,即便是他的本体出手,也在那石头上最多留下浅浅的印记。
“这一拳,何人击打?莫非也是大圣?”古传侠伸手触摸着拳印。
霎时间,便感觉有一股窒息感铺天盖地而来。
手上的功夫,尤以拳法最为霸道。而这一拳简直就是霸道到了极点。
他就像是天地的律令,将死亡的意志强加给一个人,一旦被这股拳意击中,那么哪怕浑身毫无伤痕,也必死无疑,且灰飞烟灭。
同时古传侠也透过三生石,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前世。
他是高高在上,执掌生死轮回的阎君,是三界之中最顶尖的统治者,威震远古的大能。末法之劫即将来临,阎君也得知了三界诸多大能的打算,便借大圣之手,以死褪去,转生下一纪元。
渐渐的古传侠身上属于皇者的气势越来越浓厚。人间任何的帝王在他面前,都只配充当蝼蚁。即便是高高在上的天庭玉帝,也不配让他低下高贵的头颅。
这种强大,尊贵,高高在上的感觉,简直会让人沉醉,不肯苏醒。
哼!
一声冷哼,在古传侠的脑中炸响,迅速的将他从那种迷梦之中惊醒。
古传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