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之中度日艰难,向来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戎兹城的城主霍斯·帕尔为人暴虐最是好战,所以在这里,打架斗殴的事情时有发生,要讲道理只能靠自己的拳头。看见那些城主家奴有意寻事,客栈里早已见惯不怪的商人们连忙退得更远,只盼着不要殃及他们这些无辜之人就好。至于公道正义,与利益和自己的性命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眼瞅着那些壮汉的刀斧就要劈到面前,正对着壮汉方向而坐的柳嘉珺反而拄着下巴笑了起来,一副怡然自得的看戏模样。他对面那个方才使用储物戒取水的少年,明明是背对那些人,却如有所感应一般御剑出鞘,眼睛也不眨一下便将冲在最前头的那个大汉,斩了个身首异处。
没想到这神仙一样钟灵毓秀的少年出剑如此狠辣,在场的商旅们忍不住齐齐打了个寒颤,更是大气也不敢出,只互相搀扶着缩在角落里,看那少年砍瓜切菜似的,将那几个比他高壮许多的大汉一一斩杀。
出身长生门的少年和那几个戎兹城主的家仆实力差距实在太过悬殊,导致这场因夺宝而起的械斗,最终变成了一边倒的屠戮。几个大汉甚至连呻吟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少年那柄悬浮在空中像是有生命的利剑给了结了性命。而喷溅而出的鲜血,却没有一星半点沾染到长生门弟子身上。超然物外的杨修敬悠然自得的品尝着柳嘉珺孝敬的清茶,那个怀抱幼童的秀美少女依旧耐心细致地照料着那个熟睡的孩子。仿佛在他们那桌的上空,有个透明的结界,把他们护佑在了另一个空间之中,免受外界一丝一毫的干扰。
果真是高高在上,视凡人如蝼蚁一样的修士啊……少素翾撇了撇嘴,嫌弃地挥了挥手,想要把那浓重的血腥味扇走。那些家奴觊觎宝物动了杀心,被长生门的弟子惩治丢了性命,也勉强算个罪有应得。可是那个长生门的弟子把场面搞得也太难看了一点,弄了这么一地乱七八糟的血泊和断肢,要是影响了他家紫漪的胃口怎么办。少素翾想着,挥手又扇了扇,殷勤地凑到段紫漪耳边道:“这里又是血又是尸体,有碍观瞻。我一会儿让店小二把咱们的饭食直接送到你房间里,免得下楼脏了鞋子。”
少素翾声音压得虽然低,却瞒不过耳聪目明的修道之人。刚刚杀了几个人的少年修士闻言抬头朝少素翾的方向瞟了一眼,吓得二楼上站着看热闹的旅客们赶紧远离少素翾所站的范围,生怕那少年修士再下杀手,连累了他们。
而那少年修士最终只是温和地笑着收回目光,转而走向躲在柜台后的掌柜和小二,掏出几片金叶子放在了柜台上。“不好意思弄脏了店家的地方,这些钱就当做打扫厅堂的辛苦费吧。另外,麻烦替我们准备四间上房。”
那金叶子片片精致,一看就知道分量不轻,掌柜的却不敢收,对着那修士又是摆手又是作揖,“这位大侠……啊不,是剑仙!这戎兹城里处处都是霍斯城主的耳目,你们公然杀了这些城主家的仆从,霍斯城主是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来抓捕你们的人,可能已经在路上了。小店经营不易,可承担不起你们这些大神在这里斗法,还是求您快点离开吧。”
“掌柜的不必害怕。”这一回接话的换成了柳嘉珺,他模样本就清秀稚嫩,又故意作出柔和的姿态,看起来就像是邻家小弟一般亲切,教人生不出半点提防之心。长相如此讨喜,也难怪少素翾当初会误以为他是个小白兔一样单纯无辜的小孩子。“要按你的说法,那城主若真那么小肚鸡肠,就算我们现在走了,他也未必就不会迁怒于你。还不如让我们留下来,直接应对城主的诘难,不是么?”
说话间柳嘉珺已经走到了掌柜的面前,伸手将那几片金叶子拈起来,亲自放到掌柜的手中。“我家江师兄剑法卓绝,区区一个戎兹城主,根本就不放在眼里。有他在,掌柜的尽管放心的给我们准备饭食房间去吧。”
“小师弟。”听见柳嘉珺的夸奖,江允不赞成的瞪了他一眼,却又拿自己这个小师弟没有办法,只好有些羞赧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半点也没有了刚才大杀四方的威风。
柳嘉珺回他一个灿烂的笑容,趁着饭食还没上全,便继续跟掌柜的说话,一面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客栈里的住客与陈设。视线落在少素翾和段紫漪所站的方向时,柳嘉珺的目光一凝,停顿了一下后,才装作若无其事地扭过头去。
柳嘉珺认出他们来了。少素翾抓住段紫漪的手握了握,见段紫漪不动声色的点了头,立刻明白段紫漪和他是一样的猜想。从落雁城到文昀国陌城外的李家庄,柳嘉珺也算是跟他们朝夕相处了一段时日,对彼此都不陌生。如今少素翾和段紫漪的装扮与往日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并未刻意更改隐藏,故而柳嘉珺认得也没什么奇怪的。只是柳嘉珺现在这副隐而不报的做法,到底是因为长生门与他们相遇此地是巧合,还是因为柳嘉珺心有愧疚所以故意帮助他们隐瞒了行踪。
想来,柳嘉珺那个忘恩负义心狠手辣的小兔崽子,应当不会那么好心对他们网开一面。也就是说,杨修敬大概不知道他想从楚博周手里夺走的那面小铜镜,此刻就躺在少素翾的怀揣里,所以从对他们两个“凡夫俗子”完全不感兴趣。
诸多念头在心里打了个转儿,少素翾想来想去,也就只这一个解释说得通。眼瞅着楼下的店小二战战兢兢踩着血迹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