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若惜微微低头,以帕掩唇轻咳了一下:“四妹妹这是怎么了?早晨走之前还好好的,这走了一趟花神庙,整个人就蔫成这幅模样了?”
乔若云哪有心思听她的弦外之音,少女心破灭,她怎么都想不通褚辰怎么就那么心狠任由她溺水。
褚氏脸色发青,碍于女儿的名声和自己的颜面,她掩饰道:“你四妹妹不过是受了点风寒,将养几日也就好了,惜姐儿不必太担心。”
寒暄了片刻,褚氏压根就没把若素放在眼里,全当是她不存在了。
巧云有些按耐不住了,既心疼自家主子,又愤恨褚氏的目中无人。
若素捏着帕子,示意巧云耐住性子,她轻声细语道:“大舅母,这些是我父亲从带回来的野山人参,对伤风体寒犹为见效。”她顿了顿,漂亮的眼睛瞅了一眼躺在千工木床上的乔若云,嗓音清甜:“对受惊过度也有效果!”
闻言,褚氏蓦的抬头瞪了若素一眼,她这是摆明着告诉褚氏,今日乔若云落水一事,她心知肚明。
其实乔若惜又何尝不知!
她本是奉了陶氏的命令来打探虚实的,这会子也说道:“受惊?看四妹妹这样子也非全是伤风,我瞧她还真有些受惊了。”
若素难得和乔若惜站在统一战线上,她晶亮的眸子里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我今日听闻普陀山上有人落水,难不成就是云表姐?”
“什么?竟有此事?那---四姐姐可是被人救了?”乔若惜添油加醋道。
乔若云躲在被褥里,气的攥紧了手腕。
褚氏铁着脸,找了个借口说是乔若云需要休息,让若素和乔若惜他日再来探望。
二人一离开,褚氏当即甩袖拂开了桌沿上的几盒补品,几只干皱的人参滚落在地,连同桌案上的青瓷茶具也掉落碎了一地。
“岂有此理!素姐儿那丫头是想干什么!她是想用这件事威胁我么?真是人小胆大!跟她那个早死的娘一个样!”
褚氏想起了彼时刚嫁入乔家时的情形,乔莫宁是乔老太太的掌上明珠,吃喝用度一应都是府上最好的,连她这个做大嫂的都望尘莫及。
乔若云的眼泪又止不住的往下掉:“母亲,你这是什么意思?她---她难道要把我落水的事都说出去不成!那怎么能行呢?褚哥哥他---他一定是嫌弃我了。”
内室的丫鬟婆子被尽数支了出去。
褚氏长叹了口气,好歹自己也是镇北侯府出来的嫡女,怎么生的两个女儿都让人不省心。
乔若娇也就罢了,今后能嫁个家底稍好的世家做正妻就是她的造化了。
可是乔若云不一样,她凝聚了褚氏毕生的心血,要的就是让她加入侯门,成为褚辰之妻。
“别哭了,哭有什么用!褚辰既然没打算救你,就压根没把你放在心上。”褚氏气急,就像是自己养了十几年的名贵花卉一夜之间被风雨打落的情景。
乔若云听了这话,先是惊愕,之后哭的更厉害,潜意识里,她知道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可是她不甘吶!
自小就被褚氏灌输了嫁给褚辰的念想,岂是一昔半会就能消弭的?
“母亲,那我该怎么办呐?不能嫁给辰表哥,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难道---难道我真的要嫁给褚纪?他--他怎么能配得上我!”乔若云歇斯里地的哭闹着,嗓音已经有些破了。
褚氏不厌其烦,她皱了皱眉,冷言道:“褚纪怎么配不上你了,他好歹也是你大舅的嫡子!”
一句话堵得乔若云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吞吐道:“可---可他怎么能和辰表哥比!”
千里良驹和骡子确实没有可比性!
就算他们都姓褚,也有天壤之别。
褚氏摩挲着绣着绢花的小绷,细细想了想,宽慰道:“行了,别哭了,改日我就回侯府找你大舅舅商议一下。”至于有没有事成的把握,她也不确定。
乔若云这才稍稍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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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北侯府的东院有座三层小阁,门楣之上有副烫金的‘宁静致远’的匾额。
此处真是世子爷褚辰的书房。
阁楼中,镂空瑞兽的香炉里常年点着薄荷香,香气清冽,醒脑提神。
左军都督褚北严来到阁楼时,褚辰正在屏息运气,只闻脚步声,他便睁开眼淡淡道:“父亲这么快就知道了消息?”
他悠然起身,宝蓝色簇新长袍上绣着暗青竹叶纹,他彻底站起身时比褚北严还要高半个头。
褚北严看着俊朗如山河日月的长子,情不自禁的子豪。
他拂袖坐在了楠木矮几旁,立于一旁的王璞旋即为他斟了一盏茶,这时,他才开口说道:“你已观政两载,按理说这次官升大理石少卿一职不成问题,皇上却拟了圣旨欲让我儿任太子太傅,为父实在看不透。”
褚北严是武官,他虽比其他武将心思灵活,但终究还是驰骋沙场惯了,对庙堂之上暗潮翻涌了解的并不如褚辰透彻。
儿子的心思也越来越超出他的掌控,皇上此举也是宫里头的司礼监太监无意透露出来的,否则他怎么会知道!
褚辰在他对面而坐,带着薄茧的指尖捏起了一盏茶,阖眸轻品,片刻才不疾不徐的道:“父亲是在担心皇上别有用意?”
“满朝文武都知道皇上偏爱八皇子,那淑妃娘娘也是独宠六宫,眼下曹家又出了那档子事,储君之事恐怕有变。在这个节骨眼上让你出任太子太傅一职,岂不是把我储家逼到了风口浪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