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河两岸灯火通明,宛若白昼。
今晚,衙门的人本就守在歌舞坊周边,维护治安与诸位官员的安危。
葛大人乃一方东道主,此番夜宴既是为了给药王参赛者洗尘,二来也是替褚辰接风,眼下闹出女尸来,着实有失大雅。
遂吩咐了皂吏将尸体打捞,尽量减少风波,夜宴还是要继续下去,已彰显一府之主的地主之谊。
若素看着褚辰,烛火下,他眉目祥和,丝毫不见忧色。
他手底下的人死了,况且明眼人也看得出来非自然死亡,歌舞坊被葛大人包了下来,在场除了名门大派的大夫,便就是官府的人,谁会对一个歌姬下手?
想必至裴语于死地的人,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冲着褚辰来的。
若素低着头,面上罩着薄纱,她动了动嘴型,在褚辰身侧小声道:“此事,你可早就有预料?”
褚辰的手摁在了若素的手上,被广袖掩盖着,他摩挲着她的指尖:“我并不知情。”
裴语是细作,她知道的太多,早晚都会死,不死在旁人手里,也会死在他手上。
这一次,褚辰对若素扯了慌。
他一度认为,这种谎言,无关紧要。
说了,也只是让她安心。
文天佑心中有火,不过裴语的死,却恰好令得他得以纾解。
她该死,死的也正是时候。
葛大人命人将尸体悄然收拾起来,文天佑却喝声制止,上前查验一番,来到了宴席处,大有斥责之意:“葛大人,你身为应天府府尹,岂能这般草菅人命?此女脖颈处明显有勒痕,既非溺水身亡,那便是他杀,试问葛大人就不用查出凶手是谁?依本官看,今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有嫌疑。”
文天佑眸光横扫,在众人脸上稍顿停留,审查观色。
若素与他对视,又是冲着他浅浅一笑,文天佑猛然间像被什么定住,有一瞬间的恍惚:这个白若素!又想迷惑我!她定有问题,她一定知情!否则也不会‘无事献殷勤’。
方才,若素的确存了误导他的心思,她也担心文天佑会将裴语和褚辰联系在一块。
毕竟,裴语是皇上下令发配的军妓,褚辰却堂而皇之的将人安置在金陵,若再深查下去,必会有不可言喻的发现。
不过,若素此举实在多余,褚辰从来都不会给旁人留下把柄,裴语在七年前已经‘死’在了大同,如今的裴大家仅仅是金陵名伶,再无其他身份。
这厢,葛大人被文天佑问责后,面色难看,要是换做旁人,他还能置啄几句,可是面对文天佑.......葛大人实在没那个胆子,他曾认识的一个同科进士的官僚,就是被查出了参与科考舞弊且贪墨军饷,被文天佑给亲手砍了。
锦衣卫指挥使大人,巡视四方,便是顶着天子的眼睛,他有先斩后奏的权利,就算皇上事后隆恩浩荡,也是无济于事,脑袋砍了,怎么也长不上去了。
葛大人深知,不能同文天佑讲理,凡是遵循他的意思才是求生之道。
“下官敢问文大人有何看法?大人怎知此女是他杀?而非失足溺水而亡?下官愿闻其详。”葛大人态度大变,恭敬无比。
数十位名门大夫,面色各异,都想趁机显露伸手,岐黄者,也可为仵作。
文天佑再度落座,品了口酒,才看着仅隔一席之遥的褚辰,问道:“下官不过一己之见,不知褚太傅府对此事有何见地?”
矛头抛了过来,褚辰欣然接受:“本官从文,断案缉凶还数文大人擅长,既然文大人已胸有成竹,想必已有定夺,再者,本官已告假,此事还得有劳文大人和葛大人了。”
褚辰目光柔和的看了一眼身侧的女子,又道:“本官只想陪着未婚妻游山玩水,诸事不欲参与。”
文天佑仰面灌了杯清酒下肚,腹中火辣:明明是死的就是他的人,还装作全然无畏!我倒要看看你能无所谓到什么时候。
不过细一想,梨花宫宫主怎会挑在这个时机杀人?
那歌姬不是他杀的,还能有谁?
他是安稳日子过的太久了么?杀个人还留下勒痕!
不对.....差点中计了!
宫主爱护此女,更是疼惜有加,岂会动手杀了她?
文天佑猛然醒过神,他懊恼的将杯盏推至一旁,当真是喝酒误事,差点就中了旁人的圈套。
他也想杀了裴语,也好趁机让褚辰发现梨花宫所在,叫他们二人鹬蚌相争。
裴语的确死了,却不是死在他手上,文天佑一时未能想通。
这一边,葛大人陷入两难,听着褚辰的话,意思是放手不管,而文天佑的意思却是要彻查到底。
“这...下官会命仵作验查尸身,待明日出了结果,再做定夺可妥?”葛大人向文天佑寻求意见。
褚辰虽官至一品,可权利最大的却是文天佑,他一个暗号,潜伏在金陵的锦衣卫会尽数出现,各个绝顶高手,杀人如宰鸡,毫不留情。
夜宴的气氛已经烟消云散,再耗下去也没有意义,有人想提出散了宴席。
可文天佑方才提到,在场的每一个人皆有杀人的可能,便谁也不敢主动请辞。
褚辰道:“命案发生在应天府,与本官着实没有太大干系,诸位若无旁事,我褚某人要带着未婚妻回府了。”
太傅大人气势强劲,葛大人看了看文天佑的脸色,他谁也不敢招惹。
文天佑嗓音清冷:“太傅大人想走也不是不可,只是事关人命,下官有一不情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