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后,京城下了一场暮春雨,之后几日便是接连的艳阳高照,丫鬟与婆子将细布帘子换下,取而代之的是湘妃竹的帘子。
太子因德才兼备,加之协助白启山治理岭南有功在身,被正式迎回京城,以往过错,一笔勾销。
然而这也只是官方说法,实则宫里头的太子仪驾是在位于官道的一家驿站接到的朱允弘。
朱允弘启程之前,换上了太子所穿的袍服,他单膝跪地,对褚辰承诺:“太傅,本宫能安然活到今日,多亏太傅几番营救,本宫他日定不忘太傅之恩。”
太子何等尊荣,这双千金的膝盖只跪天,跪地,跪皇帝,却在这种情况下跪了褚辰。
他是一个能屈亦能伸的人,也是个有野心之人,这种人一般善于藏拙,可一旦得势,犹如洪水猛兽,但凡触其逆鳞者,必定只有一死。
朱家自问鼎帝位以来,诛杀功臣是每一代帝王必做之事,仿佛明明之中已经成了习惯,朱允弘此番言辞,是想让褚辰安心的辅助于他。
褚辰跨步上前,双手扶住朱红云的臂膀,让他起身,眸光如常的孤冷:“太子严重了,护你周全是微臣的本份,岂能让太子如此屈膝!太子快请起。”重生后的褚辰至始至终,不信任任何人,尤其是皇家人,他倒是不介意与朱允弘演一场师徒情深。
朱允弘笑了笑,穿上太子袍服后,年轻的脸庞已经可见隐约的锐气。
皇太子所穿的冕服是衮冕九章,以桐木为綖板,覆绮于外,玄表朱里,前圆后方,前后各垂九旒,每旒以五彩缫,同藻贯赤、白、青、黄、黑五色玉珠九颗。发髻上则是玉衡维冠,整个人卓然不同。
太子回京,百官同庆,三日后御花园设有酒宴,但凡三品以上京官,以及家中命妇皆要出席,此番剿灭叛党,白启山功不可没,他虽不在京上,若素却收到了帖子。
承恩伯府中,承恩伯白虎也在宴请之列。
酒宴前一日,若素从回春堂回府时,见巧燕面若桃花状在府里头窜来窜去,巧云打趣道:“你别晃了,我眼睛都快被你晃瞎了。”
巧燕努了努嘴,一脸不自知,转尔对若素道:“小姐,伯爷与褚太傅在厅堂议事,还让人送了衣裳过来,说是让您明日进宫穿的。”
若素顺着巧燕所指的方向,看到临窗大炕上摆着一只红漆的推盘,上头是衣物首饰之类的物件。只是瞟了一眼,若素就没了兴致,她还从未去过宫里,不知道有哪些需要注意的事,万一闹出了笑话,丢的就是父亲和承恩伯府的脸面了。
至于打扮,她是觉得越不显眼越好。
这厢若素正思量着,外头有丫鬟进来通报:“小姐,褚太傅在外头,说是有事与您说。”褚辰与白虎关系匪浅,这个月以来,他时常登门拜访,府里头的下人也是见怪不怪。
何况自家小姐也非一般闺阁女儿家,上门亲自求医问药的世家夫人,千金小姐比比皆是,偶尔来了个太傅大人,也是司空见惯。
四月仲春一过,外头的西花厅就正好可以纳凉休憩,花厅里种了满园的紫藤,过阵子就该是紫藤花开了。
巧云沏了茶上来,若素已经习惯了褚辰的存在,只要不过分的‘亲近’就好。
腾起的水汽轻拢上了佳人精致的五官,娇唇艳眸,端的是叫人流连忘返,褚辰眸光里像润着一湾春水,连一贯的低沉嗓音也柔和了下来:“送来的衣裳,可还喜欢,尺寸都是按你现在的情况裁制的。”确切的说是一个月前的‘情况’,自那日起,若素面对褚辰,皆是退避三舍,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距离。
若素没有打算同他客气,她直言:“太傅好意,我自是喜欢,对了,侯夫人的药,我已命人送去贵府,夫人是有心疾,此病快不得,需慢慢调理才是。”
褚辰今天穿的是常服,应该是刚从宫里头出来,上身是赤罗衣,然后便是青领缘白纱中衣,腰束玉带,风姿楚楚,颇有魏晋名士之范。
“明日进宫,你只需跟在命妇身后即可,皇上若有问话,实言便是,皇太后久病不愈,如今后宫由端妃主持,娘娘性子温吞,断然不会给你难处,至于乔婕妤....你曾为救她,杀了曹家一子,她理应会照拂你。”
若素明白褚辰的好意:“多谢太傅提醒,我记住了。”
褚辰挑眉,喝了口茶,似笑非笑:“还在生气?今后只准你唤我褚哥哥便是,不要只呼‘太傅’,弄的你我都生疏了。”
本来也没有多熟络好吧!
若素觉得褚辰也‘交代’的差不多了,她在等他离开,小厨房备了药膳,她得过去看看怎么样了,这药膳还在研究过程中,暂不得食用。若素是为了白启山和白灵研究的,她还盼着家里头能早日添个弟弟,将来也好支撑白家的门楣。
褚辰可没想到他的素素如此会操心,他刚忙完手边的事务,太子回朝,他这个太傅也是半点差池不能走错的。近日实在累的紧,便先过来看看佳人,权当图个眼福。
一双大手突然伸了过来,若素吓了一跳,以为他要干什么,却不想褚辰自己撸了袖子,把手腕送到了若素面前:“替我把把脉,近日实不安寝,素素可有法子除了我这病障。”
褚辰的手腕十分好看,虽然看上去很有力,却也线条完美。
若素只得照做,拿了丝帕盖在他的手腕上,给他把脉。
不得不说,褚辰的脉搏相当有力,而且.....有力的过了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