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藏书馆里整齐的排列着木质的书架,但书架上却只剩下了零星的书籍,甚至在天窗投下的的光线下,甚至能看到久未有人翻动的书籍上积存的薄薄的灰尘。
这里原本是持剑堂存放档案资料的地方,当然也存放着一些关于墓人常识的资料,但后来持剑堂也像内堂一样,将信息以电子文档的形式保存下来,而那些被转录的档案资料就难逃被销毁的命运,但其中那些并不涉及持剑堂核心秘密的普及型资料也没有被搬动。
在这个已经快要荒废的藏书馆里,八岁除了吃饭睡觉,已经整整在这里泡了三天了。
他搬着梯子在数米高的书架上爬上爬下,有时可能只是取下来一本墓人前辈无聊时的涂鸦,而一些像砖头一样的资料,没有上过学的他只能抱着词典一句一句的理解。
虽然他现在很累,但是他知道自己必须这样,因为他并没有失忆,在西伯利亚那个小镇令人作呕的经历,他每一分每一秒都记得清清楚楚,甚至梦中也会不自觉的陷入那恐怖的噩梦轮回。
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天赋……他开始对它感到害怕。
而就在八岁登上梯子,想把一本旧书放回书架的顶层的时候,却没有料想到,书架的底脚已经腐朽。
随着一声细微的崩裂声,书架开始缓缓倾斜,眼看着压着八岁拍在地上。但下一秒,书架却恢复了站立,而八岁却回到了地面,手中本来拿着的旧书则垫在了书架损坏的一角。
可落地的八岁没有关心书架是否已经稳固,而是慌张的从裤兜中拿出一面镜子,仔仔细细的照了起来,仿佛是想在脸上找着什么变化了的东西一样,但除了那一头银发更白了一些,似乎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改变。
而这时一阵风从窗子吹进房间,翻乱了桌子上的一本老旧的笔记本,而被翻开的那页上,清秀的笔记却诉说着一个血腥的事实:“墓人是‘吃人’的……”,而这本笔记主人的名字叫做韩景。
…
……
“虽然我曾经也做个一些推断和研究,也得出墓人之间的吞噬是无法避免的,但是你也不用这样吧。”韩景蹲下身子,捡起落在草丛中的病历,递给崔庚说道。
“没有,我只是……你这么平静的说出这些,我有些……”
的确“人吃人”,这对于墓人来说,已经是个不能算秘密的秘密,因为它虽然算是常识,却没有墓人愿意提及。
而正是崔庚一直讨厌墓人这个身份的原因之一,那就是墓人是会“吃同类”的。
当然,这里的“吃”并不是字面的意思,但它所代表的东西,可能比“吃”来的更为冷血与残酷:所有以一胞双核定义的墓人,相互之间是可以相夺取副核中的活力,简单的说,就是墓人可以相互夺取寿命。
虽然只是单纯的寿命,不会顺带获得天赋能力上的任何变化,但那可是寿命啊,那可是任何东西都无法抵价的时间啊。
这也就是当初崔庚接引八岁时,那极度理智的张舜也一度疯狂的原因,因为在他看来,面前的不只是两个同类,更是一顿可以延寿的“美餐”。
“正因为它是无解的,所以我们才必须要面对。这也就是当初持剑人站了出来,后来内堂组建的最根本的原因。”韩景的语气中有些许无奈,但目光中却满是坚定。
“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曾经我也是觉得,这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情。我以为管好自己就好了,当自己足够强大的时候,就不需要担心危险得存在”
崔庚有些惊讶,因为韩景短短几句,就说出来自己心中潜藏着的想法。
“但是你听说过马丁·尼莫拉那首‘起初他们追杀共产主义者’的诗吗?不过也就是这样,也让我认识了阿阮,然后他介绍我加入了持剑堂。”韩景望着蓝蓝的天空,似乎回忆起什么,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也许是现在没有‘放墓人’了,可能就感觉不到那种恐惧,当然我也庆幸自己没有赶上那个年代。你知道刑天为什么被称作传奇吗?不是因为他建立了内堂,而是他推翻了‘放墓人’。”
“放牧人?那是什么?”崔庚不解的问道。
“那就是字面的意思,放养墓人,就像放牧一样,把还没觉醒或者觉醒了但是没有什么能力的墓人当做牛羊来看待,是可以宰杀的肉,是寄存在别处的寿命,整个墓人社会被分割成几座金字塔,所有的墓人被按照天赋和能力排列,一级一级的压迫,一级一级的压榨,让其变成了极其稳固的体制,而宙斯,奥丁,大梵天……这些都是真实存在过的,曾站上塔尖的放墓人,在塔基的墓人看来,他们,拥有近似无限的寿命与力量,就像是‘神’般高不可攀,可却又掌握着自己的生杀大权。”韩景微眯着眼睛,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那些……放墓人,你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韩景虽然只是只言片语的概括了一下,但是崔庚已经能够想象出那种压迫制度下扭曲的形态了,他实在是无法相信,那些是真实发生过的……
“其实我一直在建议,去开一门课程,叫做墓人简史,我记得我还在藏书馆找过好些资料,做了许多笔记,但是残缺的部分太多了,也就不了了之了,但是,我保证我说出的这些都是真实发生的,如果不信,你可以去问伍姐,她是少数几个经历过那些战斗的人了。”
“那我要干些什么?我能干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