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宁婉抱着松儿骑在马上,听着坐在铁石怀里的槐花儿一个劲儿地嚷着,“爹!你真了不起!”终于回过神来问:“许千户果真被夷人杀了?”
“应该是真的,那些逃回来的兵看到了。”
“那周氏呢?”
“不知道,如果还活着就在那队百姓中。”铁石刚刚迎上前拦住了溃败的虎台县驻军,救下了大批跟着溃兵逃回来的百姓,又斩落了夷人先锋的首领,现在正带着大家回虎台县。
宁婉虽然看到了一切,但她一直竟不敢相信,原来许千户还没有逃到安平卫就被这队夷人拦住杀掉了!
那么,在自己的梦里,他其实也没有逃到安平卫,甚至他的手下,还有跟着逃出去的百姓都没有逃到安平卫,他们都被夷人截住杀掉了。
“那么,你为什么要来救我?”
“你是被夷人吓坏了,”铁石瞧着平日精明的媳妇问出这样的蠢问题,便伸过一只手在她的头上拍了拍,“现在没事了,夷人的大军没有那么快能到。”
“我是问你为什么……”
铁石就笑着打断了媳妇的问话,“什么为什么的,我可是来救自己的媳妇、孩子和岳父岳母呀!”
“可是,你不是应该立即进虎台县城守住城池不被夷人抢先占了吗?”
“我当然也要守住虎台,所以已经分兵进城防守去了,但是我的媳妇孩子岳父岳母更是需要我来救,”铁石越发心疼媳妇,将她的马绺拉过两骑并得更近,轻声哄道:“婉儿别怕,我是朝廷的武官,自然要担起守土卫民的责任,但我也是你丈夫,槐花儿松儿的爹,岳父岳母的女婿,总要照顾你们才是!”
原来许多事还是一样的,但有更多的事不一样了!
宁婉完全清醒了,梦已经过去了,眼下才是真实的,笑着将槐花接过来道:“我能带两个孩子,爹娘也由我顾着,你过去吧!”
铁石瞧着媳妇眼睛里重新透出坚定的神色,便将槐花送到了媳妇的马鞍前,自己勒住马留在了所有人的最后。刚刚媳妇所遇到的事,哪怕是个男人恐怕也会失魂落魄,但是自己的媳妇却是特别有韧劲的人,她能带着所有一起出门的人都平安回来,只凭这一点就比许多须眉男儿要强得多了,自己完全放心她带着两个孩子和岳父岳母。
原来觉得怎么也走不到的虎台县很快就到了,城门前一眼就见小柳正带了两个伙计拉着车子等着,急忙上前将人接下,“听夷人来的消息我们都急得不成,正要出城遇到了铁石将军的手下,知道将军去接你们了才放下心。
”
宁婉便将所有事都交给小柳,自己转身去找钱县令。
钱县令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听到夷人南下,许千户弃城而出,哪里还有什么主意?在县衙转了不知多少圈后便命人在正堂里堆满了麦秸,自己穿戴整齐坐到了县令的座位上把妻妾子女下人们都叫来吩咐道:“我为朝廷命官,再不能弃城而去,定要与虎台县共存亡!若是夷人入城,我们全家便一同自焚而死,断不能落入夷人之手受辱。”
钱夫人自然慨然允诺,换了诰命服饰带着两个孩子坐在钱县令身旁,双结正是收房的丫头,也是钱家的人,便也跟在钱夫人身后站定,另有一妾抱着幼子不肯等死,哭着要逃出城去却被钱县令将孩子夺回交给钱夫人,逼着小妾自尽,那妾连殉城都不肯,如何肯自尽呢,因此又哭又闹,而钱县令又不是能下得了狠手的,一时县衙里乱成一团。
宁婉进县衙时便见如此情形,她原是听人说过一回的,当初守城时有人拿此事当笑话讲,当时她曾疑心是不是真的,但眼下瞧着果真不假。
钱县令的确有些迂腐,也不大受虎台县人的待见,但经历了守城,见他宁死也不肯与许千户一起逃走,大家便开始敬重他。宁婉自然也是如此的,因只做看不到眼前的乱像,只急忙道:“铁石将军已经回援虎台县,又带来许多百姓,还请县令大人帮忙安置。”
原来钱县令又是让人搬干草,又是备了火石火绒要焚火自尽,早将衙役随从下人们大半吓跑,唯留下一两个忠心的随从也都在县衙里坐困愁城,因此竟不知道铁石将军已经带兵进城之事,此时听了卢夫人一语,便从干草堆上的座位走下,正色拱手道:“唯听夫人吩咐!”
这一次铁石带回来的人还真不少,跟着许千户去安平卫的两千兵士帮丁约有一半被夷人冲散了,在溃散中被铁石军法处置了两个,其余立即跟从铁石迎接夷人,如今已经由铁石手下的娄佑接过安置在兵营,宁婉就道:“还请钱县令先将那些家不在虎台县却逃过来的百姓们安顿下来。”
钱县令这半日先是吓得魂飞魄散,接着报定必死之心,突然间知道没事了,虽然面上不动声色,但心里早一团乱麻,没了一点主意,想也没想地问卢夫人,“可是安顿在哪里好呢?”
宁婉就指着地上说:“就这里吧,钱县令已经让人放好了许多干草,岂不方便?”
“正是,”钱县令就点头道:“我先前就是做此打算的!”说着就吩咐道:“衙役们,引了百姓过来!”
只是如今哪里有人在衙门里听令?钱县令便将袍角一掀道:“本官亲去!”
钱夫人见状将孩子们交给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