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禧宫。
出了毓德宫,朱常洛便来到了延禧宫,说来他和王皇后的确是有好些日子没见了,如今正位东宫,中间可少不了王皇后的功劳。
“儿臣见过母亲!”
坤宁宫如今已经修建的差不多了,但是王皇后却仍旧习惯住在延禧宫当中,皇帝也没有搬出去的意思,只是将处理政事的地方换到了修整好的毓德宫。
“来了,坐吧!”
王皇后倒是一如往常般笑意盈盈,让婢女送上软榻,打趣道。
“现如今可如愿了?”
“母亲高瞻远瞩,前儿是儿臣的不是!”
朱常洛便有些不好意思,当初王皇后对他说,皇帝心中并无易储之意,朱常洛的心里其实是有几分怀疑的,毕竟以当时的状况,皇帝的倾向性着实太过明显,只是因为对王皇后惯常的信任,才促使朱常洛和衷贞吉联手对付沈一贯,现如今事情尘埃落定,朱常洛便知道,皇帝的心中的确从未动摇过储位的人选。
只是没想到,这么一点点小心思也难以瞒过王皇后。
顿了顿,朱常洛犹豫了片刻,还是将自己方才在毓德宫当中的经历说了出来,当然,关于女真的事情是略过去的。
“母亲,如今册封之礼未行,儿子若是搬进慈庆宫当中,是不是太过着急了些……”
慈庆宫是太子东宫不错,可如今朱常洛又不是没有地方住,尚未行册封之礼就搬进去,未免会引起朝堂物议。
更何况朱常洛还有一层担心没有说出来,就是献俘一事,虽说朱翊钧态度坚决的让他过去,但是朱常洛心底总有一丝不安。
若他是多年的太子,行这种代君父受降之事倒也无妨,可他一个新立的太子,无论是声望还是权威都有欠缺,贸贸然主持这种大事,恐怕也会引发不必要的猜测……
王皇后摇了摇头,眼底掠过一丝复杂,却是叹了口气道。
“你呀,什么都好,就是心思重了些!本宫听说,昨儿陛下升迁了你的两个老师?还将安排詹事府的事情都托付给了你?”
“是!”
朱常洛颔首,道。
不过越是如此,他心中便越感到不安,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可都不是什么好事,这世上有个词,叫捧杀。
“不必担心,陛下既给你,你就接着便是!要让人去干苦差事,总要给点甜头!”
倒是王皇后毫无担心之色,摇了摇头,道。
“苦差事?”
朱常洛皱眉,有些不解的望着王皇后。
“怎么,你自己惹出来的祸端,这么快就忘了?”
王皇后玩味的望着朱常洛,提醒道。
想了半晌,朱常洛还是没有头绪,只好乖乖的开口问道。
“请母亲明示!”
王皇后便叹了口气,道。
“朝中的事情,本宫不大懂的,可这几日陛下回来,偶有提起,说是江南那边出了事情,得派一个足够得力的人过去,本宫原想着,当是朝中德高望重的大臣,可现如今看来,陛下怕是想让你过去了……”
出了延禧宫,朱常洛依旧一副眉头不展的样子。
按理来说,江南出了事情!
江南乃是富庶之地,也是朝廷的税收重地,若说最近江南出了什么事情的话,那大概就是永嘉盐场的事情了,永嘉盐场是大明的三大盐场之一,供应着江浙一带的所有食盐,郑青山的事情不过是冰山一角,事实上,盐业当中存在的问题,远远比看到的要严重的多。
只是单是这一地的盐场问题,要劳动堂堂一国的储君亲自出面,未免有些小题大作了,难不成是因为税法?
朱常洛心中种种念头浮出。
朝廷的税法积弊已久,重农税轻商税,这种现象由来已久,事实上,先行的税法还是洪武年间制定的,对于大明初年的社会状况,无疑是合适的。
但是到了现在,却明显已经存在了不小的问题。
关于税法,朱常洛曾经明里暗里的试探过不少次,也跟朱翊钧沟通过自己的意见,但是和女真的事情一样,因为兹事体大,牵连到方方面面的问题,所以朱翊钧一直没有明确表态。
但是现在看来,或许这次永嘉盐场的事情,就是一个契机……
“殿下,到景阳宫了!”
这般想着,朱常洛便听见耳边响起王安的声音。
抬头一看,却是已经到了自家老娘的住处。
“奴婢参见殿下!”
宫门口早有两个婢女俏生生的迎候着,却是早年王皇后送给王氏的两个小姑娘,现在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了,这几年随着朱常洛在外朝的地位一步步提升,王氏在宫中的地位也水涨船高,和当初无人问津的景象简直天差地别,景阳宫也多了不少仆婢内侍,见得朱常洛停下,尽皆下跪行礼。
“都起来吧,我娘呢?”
望着可儿娇俏的小脸,朱常洛感觉自己的心情也好了不少,上前两步开口问道。
“娘娘在殿里,等着殿下呢!”
小姑娘倒是和小时候不同,脸上红彤彤的,低声答道。
朱常洛便笑了笑,大步朝着宫内走去。
“哥儿来了,快快进来,让娘瞧瞧!”
说是在殿中,但是其实已经快要到了殿门口,朱常洛刚一进门,就瞧见王氏的身影。
事实上,若不是因为礼不可废,朱常洛绝对不会怀疑王氏方才就会到宫门口去。
“娘,哥儿回来了!”
朱常洛上前,扶住王氏的手臂,温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