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里冒着泡,咕噜咕噜响个不停,水蒸气熏到脸上热腾腾的,伊夫抹了把汗,戴着厚厚的手套把锅盖盖严。
他呼出口气,往脸上扇着凉风,躲到一边凉快去了。
接下来该收拾下案板,可看见大小不一的食物残渣,还有流淌的番茄汁儿,立马嫌弃地推开了,悬在案板上的菜刀顺势掉在地上,他蹦了起来,差点扎在脚上。
伊夫惊魂未定,灶台上的汤突然涌了出来,“刺啦啦”连盖子都盖不住了。
哦,天哪!他冲上前把火候调到了低档,汤汁挂在锅边上,就像是一个失败的艺术品,不堪入目,作为挑剔的艺术工作者,简直没眼看了。
我就说我不适合干这个,伊夫自言自语着,现在好了,搞得就像是一场后现代艺术的车祸现场,究竟是全部扔掉重来?还是凑合做完?他看了眼时间,无奈地摇摇头,看来只能选择后者了。
手里捧着一本书,瓶瓶罐罐摆了一桌子,伊夫逐一往锅里撒去,一边撒,嘴里还碎碎念,就像是一位男巫在调配他的黑暗药剂,还是个新手村的一级男巫。
整个过程不像是在制作料理,更像是一种坚持,伊夫把锅里的汤汁盛在碗里,放在托盘上,还扣上一个罩子,表面上倒是看像模像样。
他解开围裙,上面挂满了喷出来的汤汁,还有蹭来蹭去的大手印子,他嫌弃地拽下来扔进垃圾桶,此生都不想与它再相会了。
单手托着托盘,伊夫哼着小曲儿往楼上走去,步伐轻盈,来到屋门口的时候有意站直了腰板,像模像样地轻敲了几下门。
“英俊的先生,我可以进来吗?”他问着。
听到屋里的人无奈地应了声,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是雷德的房间,他正躺在床上,见到伊夫进来,往起直了直身子。
“你尚未痊愈,不用特意起来。”伊夫说着,他绕到床前,把托盘放在了小桌上,“大夫说你需要休息,那个伤口几乎把你的肩膀击穿了,如果不是血族的药剂师给你调配了点儿灵丹妙药,你可能会面临截肢的危险呢,所以你最好老老实实地躺着,那支好不容易保住的胳膊一定会感谢你的。”
在人类世界的混战当中,雷德肩膀严重受伤,查尔斯为他们请了帝国里最好的医师和药剂师来疗伤,如果是换做人类世界的外科大夫都会建议他截肢了,好在血族的家伙们都会点歪门邪道的东西,才保住了手臂。
雷德需要休养一段时间,这时候就由伊夫掌管起整个大宅的起居生活。
“我感觉好多了。”卧床让他觉得无聊,“我又不是腿受伤了,下床是没问题的。”
伊夫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儿地回答:“伙计,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下床只是你的第一步,紧接着你就去跑去跳,然后,你就会去耍弄那些猎魔人的武器,美名其曰是康复练习,最终落下一生的残废,我都可以预见到结局了。”
“然后等我再带你出去的时候,我就要向所有的人解释,我的随从造成的残疾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没有虐待他,也没有和他玩什么危险的游戏,是他自己的浅薄和愚蠢才丢了一条胳膊。”
伊夫说的刀刀见血,还很有独特的讽刺风格,雷德简直哭笑不得了,老老实实躺回到床上,算是被彻底击败了。
伊夫很体贴地帮他调整了一下肩膀的位置,在下面垫了个垫子,还帮他整了整头发。雷德悄悄地抿起笑容,最近的日子里都是伊夫在照顾他,他们没有请佣人来,伊夫觉得有外人在不安全。
幸福的心里感受不言而喻,但切实的体验感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尤其是吃饭的环节。
“我想你这辆悍马的身体需要加点儿油了。”伊夫把晚餐端上来,打开托盘上的罩子,从里面端出来一碗粘稠的汤,表面看上去有点像罗宋汤,样貌也还算秀色可餐,不像是从地狱里捞出来的东西。
雷德看看汤碗,又看看伊夫,这是……
“是外面送来的。”伊夫眨眨眼睛,毫不犹豫地回答。
“谢谢了,看上去非常美味。”雷德在接受别人的食物和馈赠时,保持着良好的礼貌习惯,他那悍马一样的身材在恢复期间胃口不减,以至于盛了满满一勺汤汁送到了嘴里。
然后……
他英俊的脸上就像是在经受着一场毁灭性的整容,他的三观——人生观,世界观和价值观都在遭到毁灭性的打击。
他的手指捏弯了汤勺,仿佛诺曼底登陆,斯大林格勒保卫战,还有血战台儿庄在他的身上同时进行,情景甚至让人联想到他会不会下一秒就咬舌自尽了。
……
“好吧!”伊夫实在看不下去,拍拍雷德的肩膀。
“我承认汤是我做的,不是外面买的。”如果再隐瞒下去就变成了一场谋杀。
“我想还是倒掉吧,感觉地狱的小鬼儿就快从碗里爬出来了。”他要拿起汤碗,却被雷德按了回去。
“难得你给我做东西吃,我想我还可以再吃一点。”他一本正经地说,完全不像是刚经历了一场味觉革命,如果换做别人,这东西应该都被列为生化武器隔离在千里之外,他却说还要再吃一点?!
伊夫苦笑起来,拜托,这种时候就没有必要再讨他欢心了吧。不过见到雷德认真的样子,真诚和真心抵得上千言万语,伊夫又变得软绵绵了,连他都觉得吃惊,自己竟然都愿意为他亲自下厨了,在漫长的一生当中,可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