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诺和丘广寒走的那日。
莫少璃和沈策送到十里长亭。
程诺神色一如既往的沉静,目光一如既往的温和,话语也一如既往的平和清淡:“……事情我已都交待了林聪,他如今已能够独挡一面……昨晚我观天象,今春多雨,江南那边我已安置妥当……”
在他安静的注视下,莫少璃的心也渐渐安定下来。
仿若他这次离开不过是出一次远门罢了,并不是……长久的离别,甚而一生都不会再相见。
“你做的安排,我自然都是放心的。”她微笑说道。
与程诺努力隐藏起来的忧伤相反,同是离别,同样离京,丘广寒却显得兴奋高兴异常。
凤栖山药材再多,京城再繁华,他在这里一留数年,也真是待得足够了!尤其从去年冬天以来,宫里头的皇上有事没事都要叫他去皇宫里头说话,说的都是些有的没的的话,还又问他要丹药。
要丹药就要丹药罢,偏生皇上又不听话,乱吃!害他被师侄唠叨到大半夜,还要帮着师侄弄虚作假!
这日子,他也是过够了!
还是赶紧的离开这里,逍遥自在去了最好!
并且,这次还有师侄陪他一起,简直不要太好!他看上师兄家这个小子可有好久了,当年师兄还活着时他软硬兼施想尽法子也没有把这小子抢过来,没想到这次来京数年,竟轻而易举地就能拐走了!
赚到了!赚到了!没白来!没白来!
因为存在想要把程诺拐走的心思,丘广寒就很担心程诺和莫少璃沈策离别的话说得太多,再被说得改变了主意,一转念,不走了。
所以他只下车和莫少璃沈策打了个招呼,忙就跳上马车,趴在车门上对程诺招手道:“走了!小子!快走了,快走了!再不走天要黑了,前面赶不上住店了!”
在凤栖山白云观炼药若许年,他到现在也并不知道师侄口中的“白云观主人”就是眼前这位年轻美貌的沈尚书夫人。
前几日程诺对他说起要离京时,丘广寒曾一时好奇心起,就对程诺说想要见见那个神秘的“白云观主人”,理直气壮地说道:“我给他炼制了这么多年的药,如今我要走了,他总应该露出面来见我一见吧?啊?是不是?”
程诺笑着摇了摇头,就写信问莫少璃。
莫少璃收到信后想了想,终还是决定不见为好。
就丘广寒那口无遮拦的性子,若是知道了“白云观主人”竟是她,没商量,早晚定然会给她嚷嚷出去。虽然他即将离开京城,就是嚷嚷也嚷嚷不到谁耳中去,可万一呢?
山不转水转。
万一哪天话传回了京中,也是麻烦。
程诺也就只能告诉师叔:“人家不见你。”
丘广寒想要见白云观主人真面目也是一时兴起:“他不见?不见就不见了!”
重要的是,师侄他得拐走!
所以,此时,丘道长看着程诺和莫少璃絮絮叨叨说个没完的样子,很疑心那位沈尚书和沈夫人想要留了他师侄不让走,不由就又叫道:“走了!走了!怎的这般啰嗦!”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这话莫少璃和沈策程诺都知道,也都懂得,因而此时再又听到丘广寒的叫声时,程诺微笑着对莫少璃沈策点了点头:“走了。”
说着转过身去,步履从容地上了马车,没有再回头。
马车缓缓启动,在晨雾中渐行渐远,慢慢消失在茫茫天地间。
“回去罢。”沈策伸手握住莫少璃的手,轻声说道。
“嗯。”莫少璃答应着,跟着他转身上了马车。
二月晴朗的清晨,微微的风从敞开着的车窗外吹来,凉而不寒,是令人舒适的清新。
上车后,莫少璃并没有问沈策:我们这样送走了丘广寒,皇上哪里怎么办?
她知道,沈策定然早已准备好了至少一百种说辞,可以向宋渊解释:丘道长为何会忽然离去,并且不知所踪。
对沈策应对宋渊的能力,她从不担心,也从不怀疑。
“为长公主报仇,处置莫骄吴氏的事,你不用亲自动手。”车子走了一段路后,沈策忽然开口说道,打破了车子里的宁静。
“你说什么?”莫少璃从深思中被惊醒,转过头惊疑地望着他。
他怎么知道自己刚才正在想着打算回去安排林聪准备对莫骄和吴氏动手?或者说……他怎么知道自己想要对莫骄吴氏动手?甚而,换句话说,他怎么知道是莫骄吴氏害死了娘亲,自己想要替娘亲报仇?
莫少璃忽然觉得,她在沈策面前,简直几乎没有秘密可言了。
“莫骄和吴氏我会替你料理,你只管安心等着便是。”沈策说道。
许是看出了莫少璃眼中的惊疑之色,他又说道:“去年程诺去沧县寻人时,流风也去了。”是为解释他为何会知道是莫骄和吴氏害死了长公主,却并没有解释流风为什么回去沧县。
莫少璃这才想起,去年从沧县寻回来马车夫时,程诺是对她说过,人是沈策手下的暗卫流风找到的,绿珠的仇也是流风帮着报的。
她也就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沈策的人常年住在她家墙外的大柳树上,她还有什么事情是他沈三爷知不道的呢?恐怕莫家她不知道的事,三爷都知道,就比如:吴氏和吴嬷嬷是亲生母女。
还是他三爷的人告诉了雪鸢,自己才知道。
那么,话又说回来了,他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打算如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