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演武场十分寂静,几位长老都走了上来,将倒地的三长老扶了起来。
“滚开!”三长老站稳之后,荡开了另外几位长老的搀扶,厉声呵斥道:“你们几个老家伙,因为私怨就不顾聂家了?你等不好好劝说玄儿倒也罢了,却还在一旁煽风点火,你们还配做聂家的长老吗?”
这顿呵斥来得突然,几位长老摸不着头脑。他们都知道这位三长老平时都是火爆脾气,心里藏不住话,加上此刻他有伤在身,却也不好跟他争辩,只得围在他身旁,听他呵斥。
三长老从一旁的族人那里接过来一根拐杖,缓缓向聂玄走去,望着聂玄那疑惑不解的脸庞说道:“玄儿,我知道你恨,三爷爷也恨不得杀了这混账,替你父亲报仇,可三爷爷不能这么做!”
杀聂震天是聂玄这半年多来从未停止过的执念,他想起了自己父亲的惨死,想起了自己被逼迫得从南苍山巅跳了下去。这等血海深仇,唯有聂震天的鲜血才能洗刷。
可是现在,除了他父亲之外,自己最亲近的三长老却从水牢出来,不仅不因为自己得报大仇而高兴,反而还要阻止自己,让他本来升起的那一点亲情,骤然变冷。
“此人罪无可恕,为何不能杀他?三长老身上有伤,还是去休息吧,此地不需三长老插手!”碍于往日的情分,聂玄并不想让三长老难堪。但这等杀父大仇,绝不可能因为三长老的几句话,就让他放弃。
在这一刻,他仿佛是有意识的想要疏远三长老,就连称谓也由‘三爷爷’变成了‘三长老’,这其中的含义,在场之人都听得明白。
“聂玄!”三长老情绪激动,难掩心中的火气,对聂玄怒喝道:“你以为震南的死,就你一个人痛苦吗?我漆下无儿无女,一直都拿震南当自己的儿子看待,从小到大,我又何曾不是将你当成亲孙儿一般疼爱?”
“你现在翅膀硬了,可以不听我这把老骨头的,可你怎能违背你父亲的意志,置我聂家于不顾?”
聂玄默不作声,也不曾看三长老一眼。不知为何,三长老心里有滋生出一丝不忍,声音放低道:“我知道你想为震南报仇,可你想过没有,杀了聂震天之后,谁来继任家主之位?你吗?你的脾性与你父亲一脉相承,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若不是你见国主时不肯下跪,岂会受人忌恨,招来这等无妄之灾?”
“当初你父亲之所以退出家主候选人之列,不是因为他没有希望竞争家主之位,而是他深知自己为人太过直率,远不如聂震天圆滑。身为聂家之主,难免要周旋于各个家族之间,聂震天这些年就做得很好,可你呢,你能做到吗?”
“你现在一掌拍死他倒是痛快了,大仇也得报了,可你想过你身边的这些族人没有?以你那不肯弯腰的性子,不肯趋附于权贵的性子,不肯向强权低头的性子,你觉得你能让聂家发展壮大吗?”
全场寂静,谁都没有说话。除了三长老之外,其余的几位长老也都低下了头。三长老说得没错,当初聂震天用他们的家人威胁他们时,让他们对聂震天心生怨恨,故而一直想要除掉聂震天。至于谁更适合当家主,他们却从未像三长老这般细想过。
沉默了片刻,聂玄咬了咬牙,冷冷地道:“难道我父亲就这样白死了不成?难道聂震天这个残害族人的凶手,就该逍遥活着?长此以往,族规还有何用?”
聂玄承认,要是自己做了家主,肯定不会像聂震天这样做得这么好,可杀聂震天是他这半年多来每日都在期盼的事,怎么可能到此刻却又轻易放弃?
面对众多族人的目光,聂玄在家族利益和仇恨之间,却犹豫起来,一时间陷入两难的境地。
杀聂震天,对不起族人;不杀聂震天,对不起自己的亲生父亲,他的内心挣扎着,无所适从。
三长老缓缓走向聂玄,来到他面前后,轻声叹息道:“玄儿,我知道你心里苦。三爷爷这半个多月来,一直都被关在水牢中受苦。三爷爷也想要杀了这混账,可三爷爷不能!如果你父亲还在的话,他也不会赞成你这么做的。你失去了父亲,可聂震天也失去了儿子,冥冥之中老天自有注定,你又何苦执着?”
“啊···”聂玄的眼泪掉落下来,突然间犹如疯癫了一样,仰天长啸。他明明可以手刃仇人,却因为聂家的族人,不得不选择妥协。就连那只踏在聂震天胸口的脚,也都放了下来。
祖孙二人大哭,毫不避讳四周族人的目光。三长老抽动着鼻翼,那形同枯蒿的手掌,像十年前一样,轻轻地抚摸着聂玄的长发,最终又将聂玄抱在怀里,相拥而泣。
压抑许久的痛苦,全都化为了一滴滴的眼泪。聂玄像是一个小孩一样,在三长老的怀里放声大哭,他心里的委屈似乎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才能够得到宣泄,以至于让一旁的六长老也偷偷的抹着眼泪。
对于聂玄父子的遭遇,家族内的人几乎都已经了解得清清楚楚,他们都默不出声,也与六长老一样,感到鼻子发酸。
聂玄是他们家族内的第一天才,聂玄的父亲更是聂家的八长老。他们父子受到这等不公平的待遇,让他们同样痛恨聂震天。而聂玄此刻为了聂家族人,却不得不选择放弃了复仇,这更让他们充满感激。
聂震天依旧躺在地上,神色复杂地望着这相拥而泣的祖孙二人。
他艰难地爬了起来,引来四周防备的目光。他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