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府内外的夜风忽然停了,声音也消失了。
整个世界仿佛凝结了一般,无论时间还是空间。
赵慕面色有些微急,他看着沈栖梧的眼睛,而沈栖梧则看着信。
小刀上绑有锦囊,锦囊里装有一封信。
沈栖梧盛了一杯水,缓缓饮尽。
“信上写了什么?”赵慕神情严肃而且极其认真。
有人在东宫侍卫的重重保卫下潜入这里,将一柄刀镶嵌进来。并且趁着夜色再次消失,没有人察觉。只有房间里的两个人,面对着或许与死亡插肩而过的痛感而震惊。
而这封信,则代表着原因。
沈栖梧看着赵慕的眼睛说道:“你自己看吧。”说完,觉得口再次干涸起来,继续为自己倒水喝,由于喝的有些微急,有些水渍洒了出来。
赵慕接过信,越看越心惊,就连脸色都突然一变,有些微微沉默。
沈栖梧用袖子擦掉脸上的水渍,说道:“你觉得信上的事是真是假?”
赵慕神情严肃说道:“可以为真,亦可以作假。”
沈栖梧看着他说道:“你不觉得既然我们来了,此事就可为真吗?”
这样一来,沈栖梧或许有些明悟。她懂了些许颜若均的话,更好像隐隐猜到了皇帝要他们一路上不得拒绝地方官员邀请的用意。只是送这封信的人,究竟是敌是友呢?
“我很了解皇宫内的斗争。”赵慕微微一叹,他走到窗边,抬头看着无边的夜色,继续说道:“宋国公是皇贵妃那边的人,他一向支持由二皇子登基,这封信......”
沈栖梧皱眉,思索了一阵子,才开口道:“你怀疑是皇贵妃设下的局?”
赵慕没有回答,只是很沉默。
沉默代表着默许,更代表着一种心理的压力。
而赵慕此时就已经感觉到四周无穷的压力正在缓缓挤压他,弄得他胸口生闷。
如今赵慕已经远离了皇宫,按照道理来说,就算是内功之争也不可能传到遥远的南方来,可他现在的确感受到了争斗,而他还是一枚举足轻重的棋子。
沈栖梧望向窗边,她就静静的站在赵慕身旁,抬头看向夜空里的某处,她回首望向那封信,和那枚精致的小刀。
“你在看什么?”沈栖梧问道。
月色洒落在窗边,只能看清楚天边寂寥的辰星。
“没有人愿意做一颗棋子。”
赵慕没有转身,淡然说道。
沈栖梧沉默,无论是谁,都不能指责赵慕。因为他从来没有在皇帝那里恳求过任何条件,甚至在一纸诏意之下,匆匆肝复乐南方,因为他对皇宫充满了厌倦,哪怕只是暂时的离开,他在心里从未如此开心过。可是如今即便是离开了是非,是非仍然主动找上了他。
人都不想成为棋子,因为赵慕讨厌下棋。
所以颜若均从来没有邀请过赵慕,而沈栖梧则更喜欢下棋。
“或许还有其他的下棋人。”沈栖梧说出了另外一种可能。
既然是下棋,那么自然是还需要对手。能配做皇贵妃的对手,宫里只会有两个人。一个是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一个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一个是赵慕的父亲,一个是赵慕的母亲,无论是谁,赵慕的心里都极其难受。
赵慕平静的摇了摇头,说道:“母后与世无争,能和皇贵妃博弈的自然只会是我那位父皇。”
“如果这样,却也是说不过。”沈栖梧微微思量,觉得此事或许并不像他们想的那么简单,“陛下很英明,他犯不着借我们之手来除掉皇贵妃。”
英明如皇帝,他是大周的主人,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何必要赵慕来拔掉这根草。
只需要一句话,一纸圣旨,便可以轻易除去皇贵妃。
“我也想不明白。”赵慕没有转身,却能让人感觉到他在微笑。
赵慕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人,对于这种复杂的问题他比较没心没肺。哪怕是上一秒他仍然在伤心过度,下一秒他也能够将之抛在脑后。
既然想不明白那就何必再想,赵慕伸了个懒腰。
“还是睡觉吧,说不定明天就忘了这事呢。”
躺下的时候,赵慕和沈栖梧一人睡一边。
天有些热,不用盖被子。正好床也蛮大的,沈栖梧侧卧着,而赵慕则面向着她的背脊。
突然一下子赵慕坐了起来,认真的说道:“你说会不会是有人故意整我们的!”
“睡觉啦!”沈栖梧被他吓了一跳,抓起自己的枕头就向他砸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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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宫里,已是深夜的时候。
御书房里还亮着烛火,皇帝正在一丝不苟的阅读着前线的军情奏折。
龙椅之后仍然伫立着一道黑影,仿佛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
烛火倒映着,却看不清楚他的脸,一如既往的笼罩在一身黑袍之下。他就这样一直站着,哪怕皇帝陛下已经开始倦意浓浓。
过了好半响,皇帝才静静地开口,又仿佛是在自言自语,“事情做完了吗?”
空旷的书房里没有回声,只有一道黑影和一位皇帝。
皇帝坐在龙椅上,黑影站在龙椅后。
“白影想必已经出手了。”
“是吗?”皇帝点了点头,却觉得胸闷无比,重重的咳嗽了几声,这才继续说道:“慕儿那孩子,性子太善良,又不怎么喜欢张扬,只希望他能多懂懂朕的心思。还好他身边如今跟着个聪明的女人。对了,颜夫子想必也还和他们在一起。”
“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