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每一次挥剑,仿佛都是第一次深刺的复制,没有任何区别。除了剑身刺中的位置。铮铮铮铮长剑如琴弦般被拨动,出鸣响,奏出一单调却强硬的乐曲。
无数道寒冷的剑锋,闪烁黑夜,破空而去,落在那些凶狠的饿狼身上。狼的骨头无比坚韧,却在锋利的长剑下如同薄纸一般,触着那道寒冷的锋芒,便纷纷裂开。
只是不消半个时辰,那余下的几头饿狼的身上,便出现了无数道密密麻麻的血口,狼血如磅礴的大雨一般落下,那些裂口里可能看到虬劲扭曲的肉,还能看到那些森然的白骨,画面显得格外血腥恐怖。
沈栖梧的眼睛都有些湿润了,却不知道是鲜血还是雨水,她一次一次的挥剑仿佛都已经忘却了身上的痛楚。
人在绝境往往会爆发出真正的潜力。
此刻的沈栖梧就是最好的例子。
不能心存一丝丝的侥幸和疲累,因为那样沈栖梧就会倒下,她和她身后的白云轩都将成为饿狼肚子里的食物。
狼也渐渐的害怕了,它们损失了太多的同伴,眼前这个女人却仍然没有倒下。一头较为高大的狼站了出来,它浑身是伤却仍然凶狠的注视着沈栖梧,锋利的爪子上沾染着沈栖梧的鲜血。
“嗷呜。”
“嗷呜。”
这些狼开始嚎叫,缓缓的往回退去。
或许它们发现了沈栖梧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只要再拖上一拖就会倒下。
雨渐渐停了,乌云密布的天空也逐渐晴朗起来,皎洁的明月露出脸来,看着人世间满是血腥的草原。
凉风排空而至,紧随其后的,便是那头狼王最疯狂的攻击。
沈栖梧坐在青草之间,神情宁静,不惧不畏,亦没有避让的意思,只是挥剑的动作骤然间变得更加迅疾,右手化作了一道虚影,再也无法看清楚具体的动作。
可惜刺了个空。
沈栖梧有些不甘的睁着眼睛,手中的剑却再也握不稳了,就连火把的火星也被凉风吹的熄灭。
狼的利爪和獠牙,就在沈栖梧面前。
沈栖梧无力的向后倒去,无力支撑着满是伤痕的身体。
这片翠绿的草原早已被鲜血浸染的鲜红。
草海全部被染红了,无论那远方的明月如何皎洁光亮,也遮掩不住这片猩红,勇气去时也如潮水,瞬间便消失无踪。
这些饿狼死在四周的草海里,草海里还残留着很多饿狼的残躯,那些污浊的血渐渐下沉混进泥,水波拍打青草堆边缘留下的血沫却无法消失。
昏沉的光线从草原远方的地平线上斜斜投射过来,让画面显得更加血腥。
最后沈栖梧倒在了宽广的胸怀里。
仿佛冥冥之有某种联系,就在她最孤立无助,最需要帮助,最需要休息的时候,白云轩醒了过来。她没有转身,便知道身后的胸膛是他,说道:“你醒了?”
虽然是在草原里,虽然身体的伤势严重,白云轩醒来的时候才望了过去。
只是在洞穴里看了她一眼,他便生出强烈的悔意与歉意,发现自己不应该受如此重的伤。沈栖梧坐在青草堆的边缘,任由血沫拍打,身影看着格外孤单可怜。
“是的,我醒了。”白云轩扶着沈栖梧躺下,他想尽可能的快些,但因为伤势的影响,身体仿佛冻僵了一般。
他右手伸进她的腿弯,左手扶住她的肩头,把她横抱起来,离开泛着血沫的青草堆边缘。
沈栖梧依然没有回头,因为已经累的连回头的力气都没有,轻声说道:“那就换我睡了。”说完这句话,她微微侧身,抱着膝盖,把脸搁在膝头,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睡着了。
白云轩站在她的身旁,看着她紧闭的眼睛、雪白的脸色,以及身上的鲜血淋淋,沉默了会儿。
接下他看向那头狼王,目光里很纯粹。
狼王有些谨慎,缓缓的靠近。
白云轩拾起长剑,就这样简单的一斩。
也许是出于愤怒,也许是想要发泄。白云轩的力气就这样花光,就为了这一剑。
狼王死了,黎明也到了。
没有狼群再出现,清晨终于到来,夜空散去,湛蓝的天空重现眼底,草原边缘那抹光晕逐渐清晰,边缘锐化,朝阳成形,红暖的光线,渐渐地烘于了被寒雨打湿的青草堆,以及白云轩衣服里的湿意。
这时候,他才看到已经被血染成墨般的草海,看到那些饿狼的残躯,大概明白自己沉睡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
白云轩沉默了很久。
他转身回到洞穴里,看着已经熄灭的柴火堆。
然后默默背起沈栖梧,离开洞穴。
只要能够穿过这片草原,他们就能沿着曾经的丝绸之路一路返回贺兰山,虽然这样会绕很大一个圈子,同样也会很辛苦。
因为那里是大漠。
回去的路早就已经被金国人封锁住了,谁也不会想到白云轩和沈栖梧会冒这么大的风险进入丝绸之路。
当务之急还是要处理好沈栖梧身上的伤,虽然白云轩为她止住了血,可是伤痕依旧存在,如果不能早点敷药的话恐怕会有性命之虞。
只是这茫茫草原,如何能找到草药?
白云轩背着沈栖梧一步一个脚印,他也不知道丝绸之路该往哪个方向,他只能赌一赌天意,顺着沈栖梧说的南方一直走下去。
草海里的水并不深,浅处将将没膝,深的地方也不过刚刚及腰,只是水底的淤泥太软,白云轩背着一人,左手还要握着剑,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