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许静红扑扑的面颊和打湿的额际上粘在一起的丝,但许静这一两日里仍然坚持着自己步行,江烽也有些怜惜。?
从霍山南下到舒州,这一行十余人,骑马显得太过于刺眼,而且对于武者来说,这一趟跋涉,实际上也是一次打磨,算是对自己的一份砥砺,所以所有人都选择了步行而非骑马。
当然,这里边还因为需要翻越霍山,也就是天柱山。
霍山(天柱山)是大别山的余脉,横亘在霍山县和舒州之间,被汉武帝定为南岳,素来就是天下名山,山间道佛两家香火皆旺,寺观林立。
要翻越霍山并不容易,但对于江烽一行人来说却不是难事,哪怕邓龟年和甘泉二人都是长期游历惯了的人,也不在话下,唯一就是女儿家许静,这番跋涉倒是一次洗练,哪怕有鞠蕖相帮,也是艰辛无比。
霍山地势复杂,有山岭、丘陵、涧谷、盆地交错组成,江烽等人一路行来,倒是遇上了不少入山礼佛修道者,也未曾想到霍山中香火如此之旺。
花了两天时间穿越霍山,夜里都是在涧谷盆地中露宿。
烧起篝火,打些野兔、山鸡,甚至还在溪涧中抓到几条大鲵,剥皮去毛,掏出内脏,裹些香料盐巴,架在篝火上烤起,半个时辰不到,袅袅的香味便让人垂涎欲滴。
这一趟出来不少人都是有游历经验的老手,随身都带有香料、盐巴这一类野外露营必备之物,尤其是像霍山这种山区中,野禽小兽遍地都是,遇上江烽、杨堪、田春来这等高手,自然是手到擒来,迅变成下酒菜。
“没想到这霍山竟有如此风光,让人惊叹。”杨堪以往均在中原游历,最远去过河东、幽燕,但是却少有来江淮这边,这一趟走霍山,也是被霍山的风光所震撼。
“霍山号称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自然不同凡响,白日里我们遇到不少香客,那都是冲着山中寺观而来,潜心修道,诚心礼佛,某觉得这期盼长生不老虽然有些虚妄,但在这山间生活倒也不乏有一番情趣。”张挺接上杨堪的话头。
“过之,这好像不符合你的性子啊,清心寡欲的日子你吃得消?怕是在这山中住不了几日,你就觉得自己嘴里要淡出鸟来了。”杨堪打趣道。
杨堪和张挺在汴梁城里便是有些隐隐别苗头的味道,当然这种别苗头并非说他们私人关系有多么恶劣,而只是一种相互不太服气的意思。
杨、张两家都是大梁顶级武将世家,杨堪是庶出,但是却是一鸣惊人,不但勇夺冰王戟,而且一身玄霜劲也是在汴梁城里横扫无数。
张挺却是张氏嫡子,性格孤傲,行事特立独行,其武道上的天赋也是出类拔萃,但是却始终被杨堪压着一头,加上张挺性格不及杨堪那么受人欢迎,所以张挺在汴梁城里名声始终不及杨堪,这也让张挺很是不忿。
原本张挺也是早就有意要加入浍州来证明自己,但是却被杨堪抢了头,所以张挺也是犹豫了一番之后最后才加入浍州。
好在两人都还算识大体,虽然经常在言语中相互挑衅,但是却都还是在不影响大局的前提下,真正遇到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也无人会意气用事。
“人生一辈子,总还是要有些追求,我辈武人,既然选择了修行武道,又肩负家族亲眷的期望,那自然要有一个拼搏的目标,封妻荫子也好,振兴家族也好,武道通神也好,某追求的是实现这些目标的过程精彩,其他倒也不太在意,等到日后自己耄耋老去,寻个清静地方,可以慢慢回味自己这一辈子所作所为,岂不快哉?像这霍山风景无限,倒是日后老了之后养身的好去处。”
张挺这一番颇有禅意的话让一干围在篝火旁的武人们都是颇为震动。
没想到这个平素孤傲不群言语刻薄的家伙,居然还有这般纯粹的追求,但是让人很是意外,连历来不太喜欢张挺的丁满都忍不住对张挺的观感有所改变。
江烽也没想到张挺这家伙挺有悟性,俨然已经升华到了追求过程不求结果的境地了,倒是有些意思,笑着道:“我等都是俗人,除了自己外,周围还有家人、族人、亲朋故旧,心中总还存着一些目标,人生这一辈子本来就是既为自己,也为别人,但所谓家国天下,也就是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我辈生在这个乱世,便不应当只是征信修身齐家这般囿于狭隘,而当奋昂扬,以治国平天下为己任,有所为有所不为,方才不负上苍将我们降生在这个时代!”
江烽这番话,前几句倒也寻常,但是后边几句话却骤然拔高,将个人命运与天下兴亡联系在了一起,说得铿锵激烈,尤其是放在当下时局动荡的环境下,更是让人热血沸腾。
无论是杨堪、丁满,还是张挺、田春来等人,都是忍不住眼露精芒,激情荡漾,连梅况这等人,也被江烽这番话所打动,有一种忍不住想要仰天长啸,抒心境的冲动。
山风呼啸,篝火摇曳,光影忽闪不定,一行人似乎都被张挺和江烽的话语给勾起了谈兴,攀谈起来。
像这种环境下,往往是促进情谊的最佳时机,像秦再道和黄安锦是来自最早的固始军武将,杨堪、丁满、张挺、郭岳是来自大梁系的武将,而鞠蕖和鞠慎则是来自申州,田春来和梅况则是来自寿州,邓龟年虽然来自大梁,但是却和杨堪他们并无多少交道,反倒是和甘泉、许静更有共同语言,此时汇聚一堂,都有着共同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