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铮快意之余,亦心中一动,暗里放缓了几分脚步。
光是燕双飞倒罢了,别看此人决然弃主,飞身追将出来,但到底有几分好道诚心,却是要打上个问号?毕竟此人出身江湖,素藐视法礼。再者半只脚入土,又限于功法,自是逮着稻草就要捞。
寇辛扉则不然,此人素受儒法熏陶,少年英俊,前程似锦,就此弃功名富贵而不顾,实是难能可贵。
话说秦铮历来就是个讲究人,以往看闲书,就最是反感书中那些“游戏红尘”的所谓“仙道高人”做派。
比如卖饼老妪,怜悯道人,赐下饮食。道人点石成金报之,老妪欲求道人手指。再如卖酒老妪,长期赊欠道人酒食,道人指井为酒泉报之,老妪却嫌没酒糟喂豕之类。往往到此时,道人就大摇其头,感叹一番俗人无知,贪心不足后,就收回仙法,转身而去。世人亦嘲笑老妪贪心不足,以致真仙不喜,错失仙缘之类。
秦铮每看到此时,对此等“高人”行径,就是深恶痛绝,真想跳进书里,指着他们的鼻子大骂一番,为老妪抱不平。
此等行径,实是可恨,这些道人却是没有半点感恩之心,把应有的回报当成了仙恩赐下。却不想想,人家本就俗世老妪,小本生意,苦心经营只为一家生计。有此怜穷济苦之心,本就万金难得。济尔之时可曾说过要回报?再者人家一生就只为儿女子孙而碌碌终身,心中何时稀罕过仙缘?
你不报便罢了,要报就报个周全,何必弄出此等“仙道高人”行径,令人家一番善心,反成笑柄?
故而他却是不会学此等无良道人。一番高歌,坏了人家一桩金玉良缘、锦绣前程,就必给人家一个说法。
话说秦铮放缓脚步,本是为等正在河中扑腾得起劲的寇辛扉。那燕双飞却是心中振奋,全力鼓起一身内劲,身法越发迅疾,蜻蜓点水一般,踏着木板几个起落,上得岸边,又一个八步赶蝉,玩命追将过来。
口中高呼:“西门仙长,等等燕某...”
反正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不管此人内里究竟多少诚心,能就此断然弃主,奋力直追,就是缘法。当下,就停下脚步,瞧着路边有块大青石,长期被雨水洗刷,还算干净平整,就盘膝往上面一坐,凝神暝目,摆出一副超然物外、云淡风轻的派头,做足得道高人的姿态。
燕双飞大喜过望,几个起落,赶将上来,落到石头边,就是一辑到地:“西门仙长...”
秦铮就一指河中,摆手一压。燕双飞就闭口不言,退到一边,暗自调和气血。
此地到他上岸的地方,又有里把路。故而等了约莫两盏茶功夫,寇辛扉方才跌跌撞撞,灰头土脸的赶了上来,见得秦铮,也是一个长辑到地,气喘吁吁的道:“小生惭愧...以往却是醉心功名,听得仙长神仙歌,方才....醍醐灌顶,如梦初醒....还请仙长垂怜...”
见此人结结巴巴,一副上气不接下气,却又毕恭毕敬,不敢失礼的摸样,秦铮好笑之余,也不由一阵暗自舒爽不已。不过毕竟架子已经端上了,却是不好轻易就此放下来,既然做戏,就得做个全套。
当下就嗯了一声,淡淡一摆手,一指地上,示意坐下说话。寇辛扉不敢忤逆,又施一礼后,方才瘫坐在地,呼哧呼哧的喘息起来。
气息调匀,此人又恳求,秦铮只是不理,自顾飘身下石,缓步向前路行去。
寇辛扉颇有些揣测不安,跟不上这仙长的节奏,不敢轻举妄动,就眼巴巴看向燕双飞,见此人微微一颔首,就提步跟上,方才醒悟过来,慌忙举步,也跟了上去。
当下三人皆是一言不发,自顾闷头赶路,行了约莫小半时辰,见得路边有座驿店,秦铮就淡淡吩咐一声:“尔等心意,吾皆知晓。且歇息一番,用过酒饭之后,再说不迟。”
得了准信,两人心中大石,这才落地,俱是大喜,一起谢过西门仙长后,燕双飞就抢前两步,呼喝店家,安排起来。
既已放下架子,秦铮也懒得再玩什么高深莫测了。宴罢,就点了间上房,叫起两人,直接就开门见山。
“尔等所欲,吾皆已知晓,不必多说。只是吾派虽小,法虽粗陋,却也敝帚自珍,不会轻易传授。尔等欲学吾法,却是必先入得吾门,尔等可愿?”
燕双飞倒是真果决,闻言,毫不迟疑,呐头就拜:“燕某愿拜仙长为师,请仙长收纳!”
再说寇心扉,此刻道心虽坚,毕竟久受儒熏陶,心中却是有个正邪之见,故而颇有些迟疑,不过毕竟才叛出师门,得罪恩师,这儒学官路,却是就此就差不多绝了。
燕双飞又如此做派,故而也未纠结多久,随即就猛然一咬牙,也是孤注一掷:“小生也愿拜仙长为师!还请仙长垂怜,收我入门。”
秦铮纵是早有预料,见他们如此果决,也是心中暗自点头不已,就哈哈一笑:“请起,尔等即拜我,即是吾门人,取纸笔来,吾这就为尔等录下本门大法!”
两人俱是大喜,快步跑出门,取回纸笔,寇心扉方小心翼翼的问道:“本宗是何来历?山门何处?可还有其他同门?师尊可否讲解一二?”
“本门却是人丁调零,也没甚山门,现就剩吾等三人。”
秦铮随口应了一句后,见两人略有些失望,就哈哈一笑,信口胡诌起来:“尔等也无需失望,本门现虽门户不旺,但却是渊源流长,历史悠久。昔百家争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