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瞳的元神坠回自己的身躯,他猛然惊醒,脸上全是冷汗。蓝空忍不住闯进来,蓝裳尾随,米凉低头一看,只见蓝楚瞪着眼睛躺在那里,眼泪一滴一滴滑落,而蓝定的手松懈下来,水晶球滚落在地,形成了灰暗的颜色。
蓝裳叹口气。祖先终究还是遵从修罗的传统,留下了那个骁勇善战的。
蓝空心情十分复杂,他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他最强的儿子活下来还是该悲伤他的一个儿子死去。
蓝楚缓缓起身,摊开手,手心躺着一枚金戒指,那是母后给他的,他们兄弟俩一人一个,他自己的那个,成为制服他力量的法器之一,装在匣子里,不见天日。
“好好活下去,连我的那条命,一起。”蓝定温和的话语似乎还回绕在耳边,蓝楚没有流泪,他默默将金戒指戴在大拇指上,回了自己房间,取出匣子里的金戒指,戴在另一只手上。蓝楚望着这对金戒指,下了决心:
“皇弟,我会用你那条命好好活着,让你明白,你选择去陪着祖父是个错误的选择!没有什么,比活得精彩更重要。”
蓝空无暇去关心蓝楚的心思是如何的,他抱起蓝定渐渐冷却的身躯,高大的背影佝偻了起来,好像一下子无力承担重担垮了:“皇姐,你知道吗?阿定长得像若菲,性子也像。他们决定的事情,没人能拦住。而且这两个王八蛋都很喜欢去死,死得毫无顾忌,根本不管活着的人的心情。”
米凉和千瞳默默退出。修罗皇现在很悲伤,他只需要蓝裳。
米凉看着手里光怪陆离的水晶球,一直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她呢喃:“原来这个卦象,是这个解释。”
米凉看向黑逡逡的夜空。她曾为这一次的两生花卜卦,想知道谁是最后的修罗皇,提早站好队列以免吃亏。可是卦象却很奇怪,两朵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并没有固定的结果。米凉如今才明白,是其中一个人把自己的精气神灌输给了另一个,两个人合二为一地活着。
米凉莞尔。卦象说,这一次的皇会是修罗界最伟大的皇,真的是没错的,因为,一个皇身上有两个人的智慧,修罗怎能不昌盛呢?
千瞳正要离开,蓝楚又晃了回来:“秽主,你还能支持得住吗?”
千瞳问:“什么意思?”
蓝楚目光炯炯:“请你现在就解除本宫的秽力。”
“什么?!”蓝空的咆哮从屋里传出,他轻轻放下蓝定,冲了出来,脸上还带着泪水,“你是疯了吗?”
“本宫没有疯,”蓝楚道,“秽力是秽主的力量,不是本宫的力量,就算秽主如今是好人,本宫也不愿屈居人下。本宫虽然和父皇一样蠢笨,暂时还不能收服麒麟,但本宫相信,本宫一定能降服麒麟,因为本宫,是未来的皇。”
蓝裳含笑。这个孩子,变得开朗了。蓝空愣愣地看着蓝楚,他突然觉得自己跟皇姐没得比,如今还比不过自己儿子。
蓝裳上前,扶住蓝楚的肩:“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找皇姑母,皇姑母不会藏锋。”
蓝楚看着蓝裳,脸上没有表情,声音也还是如同一下一下敲击出来的机械:“本宫记住了。”
蓝裳收回手,蓝楚的目光又投向千瞳:“如何、秽主?”
千瞳耸耸肩:“你既然诚心诚意要解除,我多一份力量也没什么不好。只是过程可能会很痛苦,而且收回之后你的法力也会大不如前。”
“无妨,”蓝楚道,“本宫是修罗的皇,自然应当用修罗的法术。再不济,也要用。”
千瞳道:“不会不济,如果不济,你不可能承受住这么强的秽力并且将它运用自如。”
“那便开始吧。”蓝楚道。
千瞳并不急着开始,他先向米凉要了七只雄鸡,用“万骨枯”斩下它们的头之后,用血在地上画了七七四十九道符咒,几乎将地板涂满,这才请蓝楚到符咒中间去,命米凉牵了一只四脚和尾尖皆白的黑狗来,砍了狗的头之后,将狗血泼向蓝楚。千瞳嘴里叼着“万骨枯”手心往剑上一划,却没有血流出,反而涌出一道道黑气,黑气形成一个个表情狰狞而贪婪的骷髅,径直钻入蓝楚体内。蓝楚痛得惨叫,蓝裳不忍听,堵住了耳朵。
千瞳发出“嗡嗡”的声音,那是上古时期的咒语,听起来悠远古朴神秘,黑气开始往回缩,蓝楚身上的狗血和地上的血咒连成一片,血咒从地上鹊起、成了血链,牢牢锁住蓝楚,蓝楚再度发出尖叫。千瞳的念咒速度加快,黑气飞快地往回缩,不一会儿,那些狰狞的骷髅便咬着一只白色的鬼脸章鱼出现在人们眼前。蓝裳根本看不下去,索性进屋去了;米凉也有点接受不了,撇过头去。蓝楚惨叫连连,震天动地,所有人都来围观。南施披着披风,躺在南的怀里,为双方担忧。
千瞳发出“呜”的一声,骷髅咬着白章鱼缩回了千瞳体内,千瞳给这力量撞了个趔趄。南施一惊,下意识想去扶,千瞳却已自己稳住,南施出了一口气。千瞳握住“万骨枯”,往地上用力一插,骨剑穿透石板深入地层,只露出剑柄。千瞳半跪在地上,一手摁在地上一手并起剑指,又开始念咒,血链呈逆时针方向向千瞳涌去,在千瞳四周自发形成一个符咒组成的血阵,蓝楚身上的狗血被缓缓剥离,一点一点随着鸡血淌进千瞳的身体。蓝楚的叫声可以用“惨绝人寰”来形容,遭受酷刑的人也不过如此。南堵住南施的耳朵,不想让女儿有心理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