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魔幻大厦的城市缩成拼图,慢慢变成模糊的小点。
短暂的失重适应后,易简简揉了揉眼睛,缓慢吐出一口气。这还是她第一次坐上乘客星舰,四肢卡在窄小的座位上,不能随意动弹。
穿过大气层的晃荡,窗外已经变成迷幻奇异的浮光景象,令人屏息不敢打扰破坏。
易简简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到太空,有机会近距离窥看宇宙,她常常疑惑,为什么要活着,为什么她来到了这里。
其实她没有姓,简简是抚养她的院长取的,简简捡捡。没错,她是一个孤儿,被好心人从垃圾箱里捡来的。这个易姓听说是现在这个身体的母亲取的,可她为什么又要放弃抚养权。
“简简,你怕吗?”
易简简回过神,看向对面,那里坐着几个七八岁的小孩。说话的女孩儿,叫晶晶,有一对猫咪一样的浅蓝色大眼睛,晶晶很瘦,瘦到只剩下尖削的骨头和一层紧贴着的斑纹皮肤。
晶晶是兽人,身体里有一部分杂血,人工混合的兽人后代体质偏低,没有激发潜能的兽人如同被判死刑。
摇了摇头,易简简冲她笑笑。
“可是我怕。”收缩着肩膀,晶晶小声抽泣。“我会死吗?”
看着那双水汽泛滥的大眼,简简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
“联邦放弃了我们,我们要到遥远的荒芜星做苦力!”简简旁边的厉水一脸愤怒,他是这一批孩子中年龄最大的,已经15快要升入中等学校,可是他的成绩太不理想,被他的学校抛弃了。“凭什么,凭什么要这样对我!”
红着眼,厉水试图挣脱座位安全系统的控制,仰着头大叫。
“我不甘心,我要出去——”
“见了鬼的,啊啊啊……”
厉水的身上发出一层电光,很快他就晕过去了。
客座里静静悄悄,隐隐有几声呜咽,还有那特别突兀的‘咔嚓咔嚓’声。
角落里坐着一起来的小胖子,年龄最小,对谁都不理不睬的,只要有吃的他可以一动不动的坐上一天。
“呜呜,哥哥!哥哥……”瘦小的黄发白人女孩魅奇抓着比她大两岁的银发男孩魅影,哭得可怜兮兮。
易简简侧过脸,一片宇宙星辉迷影茫茫。
星际1201年,对她来说完全陌生的时空,地球人类经历过地震海啸,病毒冰川,变成了现在这个庞大的星际人类联盟。
科技泛滥的时代,异能、知识、血统、公民等级,决定命运。
易简简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大哭一场,21世纪的她死在疾病之下,可如今重生了她仍要与流浪为伍,她不明白自己存在的理由。上一世为了生存她费尽心力扑在工作上,可最后空降的世家千金直接夺权戏弄,莫须有的罪名砸下来,她一无所有,甚至丢掉了那条卑微的性命。
这些问题纠缠了她很久,一直想不明白,也就不想想明白了,只是习惯性的去思考反问。放空的脑袋里总要装点东西,不至于太过无聊。
不知过了多久,安全系统解开,工作人员推着餐车过来。
“小朋友们,马上要经过714空间站了,大家上完厕所赶紧吃饭,不可以乱跑。”
没有理解错的话,星舰在空间站需停留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他们可以在小范围里自由活动。
瞥了一眼送到小桌上的食物,易简简褶皱眉头。
10天了,一直吃这样的东西,面粉不像面粉,面包不像面包,就像一块质地松软的白色石头,无味难吃。还有一瓶颜色浅绿的汁液,这里叫它营养液,科学家从变异植物中提炼出来的有益成分,味道不苦却也不甜,相反还有一股子难以下咽的怪味。
她很不喜欢,却不能不吃。
刚来的时候,她任性过一回,接着饿了两天,尽管生着大病。星际抚育中心给她上的第一堂课就是,保护好自己的利益,否则会被淘汰。
这种冷血程序式教育,她非常排斥,可又无法进行抗议,她是那么弱小无力,经历过物竞天择,人类的智慧已经成熟理智到没有情感,加之人类智慧结晶的产物大多消失在地球的一次次灾难中,什么仁义道德什么礼义廉耻都不再是品性的衡量标,在这里只有强与弱,生与死。
“……放开我!你们这些混蛋!我要回去,我要念书……呜呜……”
舱门通道里,一位军绿色装扮的黑皮肤男人,压着厉水扔进来,刚毅的脸上不带情感,冷漠注视所有人,机械地吐出几个字。
“联盟就是一切。”
浅意思在说,没有联邦的抚育政策,他们连活命都不可能,若不是人类人口稀少,说不定他们早被做成了植物养料。
厉水的挣扎变成无声哭泣,死狗样的趴在地上。
小孩子们聚成一堆,怯怯的盯着男人,胆量稍差的甚至打起哆嗦。
“吃!”
细小的手臂伸出,速食合成饼出现在厉水唇边。
简简看着他,就像看着小时候的自己。
那时候,同学为玩具打起来,骂她是没人要的野种,她们都有爸爸妈妈,可她只有院长奶奶和孤儿院的伙伴儿。过年没有人给她发红包,也没人给她买好吃的,更没有人知道她的生日给她送漂亮礼物,上学都要院长托关系。她不愿意再看见他们,她不愿意去上学,不愿意出门,甚至绝食,她问院长奶奶为什么她没有爸爸妈妈?她哭,院里的伙伴们都哭,连院长奶奶也是。
“再不痛快也要吃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