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好东西?当舅舅的这么般吝啬?”
霍禹刚因上官安的话松了口气,就听身后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淡淡的询问却透着一丝明显的不悦声音。
“嫡母……”霍禹转身行礼,一丝不苟。
东闾氏生下长女后,身体便一直不好,好几年未曾有妊,霍光的几个下妻、偏妻又都只生了女儿,倒是无意中侍寝一次的婢女显为他生了一个儿子,也就是霍禹,今年刚刚十三岁。
霍禹的生母原是东闾氏的奴婢,又是在东闾氏再度有妊时得御的,东闾氏自是极为恼火,虽然未曾亏待庶子,但是,对自己的婢女却是难免更加苛刻,而且迟迟不肯给显免籍。直到东闾氏所出的嫡子暴病而卒,眼见霍禹渐长,东闾氏不想夫君难堪,才将显免为庶人,又补了书礼,让她正式做了霍光的下妻,霍家上下便称其为显姬。
对这位素来温和的嫡母,霍禹本能地有些敬畏,岂敢在她面前放肆?
“见过夫人!”上官安与金赏、金建也不敢怠慢,立刻向站在房门外的东闾氏行礼。
霍光封侯,其妻也就是博陆侯夫人,身份更加尊贵,三人是来道贺的,因此,上官安与金赏也都舍了家中的称谓,以夫人称之。
东闾氏与霍幸君母女情深,看到上官安便是满心的不高兴,但是,一来,出声前她已看到上官安,二来金赏、金建都在,她也不好发作,因此,她只是漫应了一声,瞥了一眼抱着女儿的上官安,却是根本不与他说话,直接对金氏兄弟道:“赏、建,先进来歇会儿。接着你们随意,不要拘束,只当是自己家!”
“谢夫人!”以霍家与金家的关系,金赏与金建不好客套,只能道谢。
“大母……”见外祖母仿佛没有看到自己,小兮君不由嘟了嘴,软软地唤了一声。
一双外孙如今就是东闾氏的命,听到小兮君闷闷的声音,东闾氏哪里还能坚持什么,立时缓了脸色,对外孙女笑道:“兮君带父亲去看看弟弟可好?”
“嗯!”兮君立即展颜,用力地点头,随即便拍了拍父亲的肩,指挥父亲转身:“阿翁,走这边!”
上官安没料到今天这么顺利,稍稍一怔,才在女儿的声音中回神,抱着女儿向东闾氏行礼道谢:“谢……谢夫人……”
他想东闾氏肯定不会愿意听到自己唤母亲。
在女儿的指引下,上官安很快就到了姊弟俩的居处,还没进门就听到婴儿的哭闹声,他的眼角不由一跳,随即就感到怀中的兮君挣扎着要下来。
“怎么了?”上官安不解。
“阿弟在哭……他平时很乖的!”兮君皱着小脸,焦急地回答,显然想立刻到弟弟身边。
上官安虽然很少哄孩子,但也是看着女儿长大的,登上台阶,便觉得屋里的声音不对,也顾不得脱履立刻就抱着女儿进屋,直奔婴儿哭闹的内室。
一进内户,上官安便看到几个与女儿年纪相仿的女孩站在摇篮边,都是手足无措的慌张模样。他心里陡然一惊,随手将一个女孩推开,却紧张地不敢往摇篮里看。
“阿弟!”兮君是立时尖叫,更加用力地想挣开父亲的怀抱。
上官安却将女儿抱得更紧了一些,低头看向摇篮里的儿子,这一看,他不由就倒吸了一口冷气。
“该死!”他低咒一声,将女儿放下,伸手将儿子从摇篮里抱出,随口叮嘱女儿在这儿不要动,便急忙往走,走出内户,他又停步,冷冷地看了一眼仍然呆立的几个女孩:“你们最好也别动!”说完便顾不得其它,直奔屋外的水井。
看到井旁的提梁木桶中装满了水,最上面已结了一层冰,上官安稍稍松了一口气,在井沿踞坐,将儿子放在腿上,随后敲开冰层,用衣袖沾了桶里的水,轻拭儿子通红的脸颊、与脖子,随即也顾不得正月的寒意,便手忙脚乱地解开儿子身上的襁褓,一番动作粗鲁却细致的检查后,确认厚实的襁褓阻隔了其它伤害,他才安心,被拆开的包被却是不能再用了,上官安将哭声渐弱的儿子用衣袖护着,返回屋内。
兮君一直站在房门旁,见父亲回来,便急忙迎上去追问:“阿翁……”
“没事!”上官安伸手抚了抚女儿的发顶,浸过冰水的衣袖正好擦过兮君的脸,让兮君瑟缩了一下,上官安连忙收回手,将儿子抱回内室,却没有放回摇篮,而放到了悬着承尘斗帐的大床上。
转身正要招呼女儿,上官安却看到跟着父女俩过来的两个婢女还呆呆地站在内户卷起的帷帘旁,不由火大:“你们俩杵在这儿当柱子啊!小公子的乳母呢?这屋里的人呢?”
虽然恼极,上官安还是想到儿女在旁边,声音压得极低,言辞也不算过头——若不是顾忌到今天正逢封侯大喜,是霍光的好日子,他的话会更难听。
两个婢女这才回神,顾不得行礼,急急忙忙冲出去。
这一闹腾,小婴儿早已累极,一到床上便睡着了,小兮君爬上床,吃力地拉开一床锦被,小心地给弟弟盖上。上官安见了,将儿子调整了个方向,又理了一下锦被,才抱过女儿,冷冷地看向几个女孩。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跑来这里玩的?都没有保母跟着吗?”看几个女孩身上价值不菲的衣饰,显然都是前来做客的,这般年纪,保母应当时时跟着才对。
“是我带他们来看小外甥的……”几人中身量最高的一个在众人的注目下硬着头皮往前走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