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安世并不奇怪。

——刘病已由掖庭养视,又常出入宫禁,与宦者丞相识,是很自然的。

张贺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遇赦之后,曾孙与许啬夫曾经同寺居。”

听到兄长再次强调刘病已与许广汉认识,张安世不由警觉。

“莫非……曾孙中意此女?”

——若是刘病已与许广汉相识,那么,他与许广汉之女……素不相识吗?

张贺一怔,随即连连摇头。

“怎么可能?”张贺瞪着弟弟,“曾孙素来知礼。”

——别说许广汉的女儿,就是张贺自己的孙女,刘病已都是从不逾距谈笑的。

——他怎么会有中意不中意之说呢?

张安世点了点头,想到自己与那位皇曾孙相见的情形,对兄长的话就更认同了。

又思忖了一下,张安世觉得自己可能过于敏感了。

——不就是昌邑人,又当过昌邑哀王的郎吗?

——霍光哪里就会忌讳到这种程度。

“我去大将军府。”张安世对张贺说。

——今天霍光在大将军府。

张贺点了点头,随即就要起身相送,却被张安世按住。

“天寒,阿兄勿出。”

张贺点了点头,随即又拉住张安世的手。

“阿兄?”张安世转身看向兄长。

“我见过许女,甚有福相,且其母曾带其行卜相,卜者言当大贵。”张贺急忙言道。

——他差点把这件事忘了!

张安世一怔,随即反应过来,看着兄长,半晌才开口:“……大贵……”

……

“……甚喜!明日,我命家丞将贺礼送至君家,君代我贺曾孙。”

听张安世原原本本说完刘病已的婚事,霍光沉默了一会儿才露出一丝微笑,随即便笑着嘱咐张安世。

张安世松了一口气,觉得果然是自己多虑了,随即连忙恭敬地应了,随后才道:“将军以为如何?”

“如何?”霍光不解。

“许女卜相之事……”张安世低声道。

“……大贵……”霍光轻笑,“卜者之言,且听之,且待之……并非所有卜筮之方都如先帝之母所得一般灵验……”

张安世没有再说什么,又与霍光说了几桩军务,便起身告辞了。

霍光降阶相送,等张安世离开了,他却没有立刻回堂上,而是负手而立,站了许久。

见霍光站的时间已经不短了,天色也黑了下来,冯子都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进言,想劝说霍光回堂上。

“吾君……”

“子都以为曾孙如何?”霍光打断了亲信的话,低声询问。

冯子都与刘病已多有接触,刘病已的事情,霍光也多是交给他负责的。

“甚有主见。”冯子都给了一个答案,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甚似太子!”

霍光一怔,半晌才道:“我以为汝必云,其似大将军……”

“大将军?”冯子都挑眉,随即轻笑,“太子亦不似大将军!”

——何况那位皇曾孙?!

霍光无言以对,正要说什么,就听一声巨响轰然而起,仿佛天崩天裂……

一贯肃穆的大将军府中顿时响起不少人的尖叫声,阶下,几个胆小的官奴婢更是直接晕了过去。

霍光与冯子都也是脸色大变。冯子都的反应更快一些,在巨响方起时,就拖着霍光站到廊下,随即厉声斥喝慌乱的掾史、奴婢:“是响雷!皆回舍,除掉身上的各色金、铁之物,门户窗前亦不得有金、铁之物!不可移动的,不得近前!”

他一边吩咐,一边检查霍光身上的东西,去掉所有可能引来的危险的东西后,立刻让霍光入堂,随后才准备整理自己身上的东西,却忽然听到霍光口中念念有词,不由凝神听了一下,却是一首郊祀歌:

“……精建日月,星辰度理,阴阳五行,周而复始。云风雷电,降甘露雨,百姓蕃滋,咸循厥绪。继统恭勤,顺皇之德,……”

他不由扬眉,抬头望向天,却见一道亮光似蛟如龙,撕裂漆黑的夜空,轰然惊雷随之而至。

“冬雷震震,天时失序……”

“果然要变天了吗?”侍卫在心中暗言,随即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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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凤五年,冬,十一月,大雷。


状态提示:1、许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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