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
兮君不知如何表达了,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似乎……我变得十分重要……”
倚华一愣,随即便明白过来:“陛下……对皇后有所诏?”
兮君点头,斟酌了一下,便回答道:“陛下令我安置未央前殿及掖庭诸殿……”
倚华不禁讶然:“未央前殿?”
“然。”兮君轻叹,忍不住摇了摇头。
“我真的……不明白……”
倚华深有同感。
“中宫为主,诸贵人为妾,安置掖庭诸殿本是中宫之权,然前殿……”倚华不禁皱眉。
——前朝后寝。
——皇后虽然是女君,但是,其权不出后宫。
——汉初,吕后如此;先帝时,陈氏、卫氏亦如此。
——不要说未央前殿,就是清凉、温室等殿,皇后也不能无权插手!
——若非如此,当年,陈皇后岂会因为卫子夫不属后宫而束手无策?
——若非如此,当年,孝武皇帝岂会对卫皇后之举更感觉不能容忍?
……
倚华忽然想到:“中宫并未推辞陛下之令?”
兮君点头,倚华不由皱眉,刚要询问,就听兮君道:“数日前,大将军亦有此言。”
听到这句话,倚华不由怔住了,回过神,却见兮君一脸期冀地望着自己,倚华又一怔,随即却是哭笑不得。
——这位年幼的皇后是指望她给出一个答案吗?
倚华无奈,却也不得不顺着皇后的意思——到底,这位皇位只有九岁,再聪明,再懂得察言观色也不可能真的理解所有人的曲折心思。
“中宫以为如何?”倚华低声询问。
——想不通是一回事,但是,她可不相信,这位皇后会什么想法都没有。
兮君也没有隐瞒,看了看自己的长御,低声道:“大父是不欲直接安排陛下近臣的。”
倚华点头,没有说话,而是继续等皇后的下文。
“……主上……”兮君慢慢地说着,半晌才说出下文:“……是知道大父之前对我所交代?”
兮君只能如此猜测,毕竟,当初霍光交代时,并没有避人。
倚华不无意外之感。
“中宫为何这样想?”倚华有些不能明白兮君的想法了。
兮君苦笑:“若非如此,主上岂会有此心?”
——不想着害她便是那位少帝仁厚了,怎么可能半点不防她?
倚华有些明白兮君的所想了,不过,思忖了一会儿,她还是道:“婢子以为,主上之意不在大将军,而在中宫。”
“我?”兮君一怔。
倚华点头:“无论大将军如何表态,在中外诸人眼中,中宫是霍家外孙,上官家又是因为霍家方有此败……博陆侯夫人并非有主见之人。”
倚华沉吟片刻,才如此缓缓言道。
兮君一怔。
“长御之意,博陆侯夫人会有那般主意,实乃中外皆有此议?”年幼的皇后并不迟钝,尤其是在事涉自己的时候。
倚华再次点头。
“宫中……后宫亦如此?”兮君再问。
倚华一愣,却也只能点头。
兮君不由苦笑。
倚华连忙解释:“宫禁森严,难以多语,一人闻外人一言片语,即百人、千人……皆知……”
兮君一怔,半晌才道:“是宫外先兴……”
“正是。”倚华不想让兮君以为宫中对其多有非议。
虽然是劝慰之语,但是,这也的确是实话。
——兮君这个皇后并不难侍奉,宫中一应事务皆循旧制,属吏、中人岂会有所非议?
——即便是那些议论,说的也多是皇后会不会换人,对现在这位年幼的皇后更是不无怜惜之语。
然而,这番解释之后,兮君却没有再说什么,这让倚华十分不安。
“中宫?”倚华抬眼悄悄看了一下皇后,这才发现,兮君竟然是在发呆了,她不由轻唤了一声,却没有让兮君回神。
“中宫!”这一次,倚华加重了语气。
兮君蓦然回神,盯着倚华看了半晌才反应过来:“长御?”
“中宫……”倚华为措辞倍感踌躇——怎么说呢?
“长御……曾孙见汝,除为宦者丞言请,可有它语?”兮君忽然问道。
倚华一怔:“嗯?”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曾孙并未说其它……”
话一出口,倚华心里便咯噔了一下——刘病已以往对兮君可不曾这样疏忽……
兮君默默地点头,半晌才道:“大父可曾对中宫有交代?”
很显然,年幼的皇后不愿在这件事上多变了,倚华也没有再多说刘病已,思忖了一下,便道:“婢子在椒房殿不曾见中宫有人出入。”
兮君不由意外:“……若是如此,大父打算如何?”
——她可不知道该往未央前殿安排什么人。
倚华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婢子以为,大将军在等县官之诏。”
——在等今天之般的诏令。
——由皇帝亲自开口,让皇后负责安排未央前殿的人事。
……
——归根结底,霍光要的是名正言顺。
兮君再次默然。
这一次,年幼的皇后感觉到了彻骨的寒冷。
——如果……
——如果外祖父的关切并不是因为她而起……
兮君有些明白皇帝的感觉了。
——不是言行失矩,不是冷淡漠视……事实上,君臣、长幼……应有的分寸都是半点不差的!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