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台十分忙碌,岁首正旦前后的祭祀典礼让所有人都顾不上民生庶务,如今休日结束,从朝廷到地方都不得不立即开始处理那些事关国计民生的事务。

郡县地方的官吏关注的是春耕,朝中重臣关注的却是另一桩事情——武都氐人反。

与北方边患相比,西南夷真的连患都算不上,但是,既然武都郡已上奏,朝廷便必要拟个章程出来。

自先帝山陵崩,霍光等人最担心的是匈奴借机进犯,没想到,匈奴因为单于之位,内乱不止,最先开始叛乱的竟是当年平定最易的西南夷。

始元元年,益州廉头、姑缯民反,杀长吏,引发牂柯、谈指、同并等二十四邑,凡三万余人皆反。朝廷遣水衡都尉吕辟胡为将,募吏民并蜀郡、犍为郡兵共万余人击之,大破之。

始元四年,姑缯、叶榆复反,再遣水衡都尉吕辟胡将郡兵击之。因吕辟胡迟疑不进,殆误战机,汉军大败,军士战及溺死者四千余人。因此,霍光等人不得不于始元五年,再遣军正王平与大鸿胪田广明等并进击益州,斩首捕虏五万余级,获畜产十余万。益州方定。

如今,还不到两年,武都郡氐人又反,莫说霍光,就是田千秋都开始质疑西南是否有问题了。

“大将军,西南虽是小患,然而,这般反复出兵,实非长久之计。”田千秋慢悠悠地说着,他是丞相,虽无决策实权,但是,用兵的钱粮皆由其出令调配,他不得不委婉进言。

霍光对田千秋素来有礼,此时也不例外,倾身听他说完自己的意思,才温和地答道:“正因如此,光拟遣良将,一举定西南事。”

田千秋没有想到霍光竟是这般心思,不由一愣,好一会儿才道:“不知大将军属意何人?”

“执金吾马适建、卫尉田广明。”霍光显然早有打算,“再加上龙頟侯韩增。”

这是打算分兵并进了。

田千秋自知于兵事上见识有限,也不多作评价,只是光听这三个人名,他便不由倒吸了几口冷气:“大针军……如今正值春耕……兵……”

戍边士卒是不能轻调的,若再征兵……

“刑徒。”霍光的答案让老丞相着实松了一口气。

“如此甚好。”田千秋客套了一番,也就不再多说了,又与霍光说了几件民役上的事情便告辞了。

一直将老丞相送上皇帝特敕其在宫内所乘的小车,目送小车驶离尚书台,霍光才转身返回尚书台。

田千秋只关心民生之事,霍光要关心的事情却更多,其它不论,光是此时尚书台内那些堆积如山的奏书就是一件费神费力的事情。

因为天子年幼,若非大典,皆不行朝会,上至公卿百官,下至百姓庶民,有事多只能通过公车上书以奏闻,因此,朝中,宫中,尚书台是少有的比先帝时更忙碌的官署之一。

或许也正是这个缘故,当少府丞捧着一封青囊书简进来时,众人迎接他的目光实在是谈不上友善。

少府丞也被吓了一跳,连忙镇定了一下,才继续走向霍光所在的正席。

霍光的事情并不比属吏少,与上官桀反目后,原本可以由上官桀负责的事情,他也只能亲自处理,再加上将要出兵,钱粮人员的调配都需要思量周全,因此,霍光根本没有察觉少府丞的到来。

“少府丞见大将军。”尚书台的规矩森严,少府丞虽然能进来,却是半步都不能踏错,因此,尽管看到霍光在忙碌,他仍然不得不出声参礼。

霍光听到席前的参拜问安,抬眼看了一下少府丞,随即看到他手中的青囊,不由皱眉:“是陛下有诏,还是中宫有令?”

青囊封书是至尊所用,霍光自然如此猜想。

少府丞一头冷汗,却是一言不发,只是将手中的布囊举过头。

——这竟是非诏非令了。

霍光不由好奇,示意一旁的佐史将青囊取过来。

接过青囊,霍光便知道少府丞为何如此了——布囊竟是未加封检的。

这会儿,霍光却是不着急了,将面前的简册与帛书都收好,才将青囊内的书简取出,展开详阅。

的确是一份天子的诏书,但是,内容却是后宫事务,霍光不由皱眉:“这是何意?”

虽然皇帝六玺都不在皇帝的控制中,但是,霍光也没有真的将权力把持到连掖庭嫔御位阶都要过问的地步。

再者,禁中掖庭皆有规例制约,上面还有少府与中宫辖制着,何需事事皆报他?

少府丞也只是头一次为这种事来见霍光,否则,也不会是这般神态,听到霍光这么一问,他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更别说回答了。

霍光从入仕就是天子近臣,出入禁中,因为兄长的关系,后妃的事情也知道得不少,这份诏书的古怪自然是一看便知。

只要不是后宫无主的情况,皇帝是很少直接对后宫事务下诏的,霍光印象中,先帝从没有直接晋封过后宫,多是先帝说句话,那边自有人报去中宫,由皇后出诏宣下。

如今皇后正位椒房已经三年,皇帝却越过皇后下诏要给某个后宫晋位……

“少府丞既然将诏书奉来,那么,少府究竟是何主意!”霍光有些不耐烦。

少府丞已是慌乱不已,只能叩首回答:“臣只是奉少府之命而来……”

明知道推诿可能激怒霍光,他却只能这样回答,一时间不由紧张万分。

霍光倒是没有动怒,只是点了点头,将简册原样装好,交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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