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公主殿下。”远远地瞧见了公主仪仗,莫有福不慌不忙地上前见礼,他带来的一群人也全都跪了下去。
秦素抬手叫人停下了步辇,却不曾下来,而是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莫有福等人,启唇问道:“丽淑仪去了哪里?”
“回殿下,我见淑仪夫人似是身子不适,便让人扶她去旁边的小树林里歇息去了。”莫有福的语气很镇定,只可惜声音尖嘎如锯木,划拉得人耳朵眼儿疼。
秦素紧绷的心头微微一松。
“总算你知道好歹。”她淡声说道,森寒的视线凝在莫有福的身上,语声亦是冰冷:“总算你没叫父皇在众臣面前失了体面。”
秦素此言说得极重,直接就端出了中元帝。的确,如果丽淑仪昏倒在半路上的情形如果被人瞧见,那确实是很没面子的一件事。
莫有福忙将身子伏在地上,恭声道:“殿下恕罪。正是因兹事体大,所以我才拦住了殿下手下的小监,并将小翠遣回去给殿下递信儿。”
原来小翠竟是他特意遣回去报信的。
倒也不算太出格儿。
秦素的心又往下放了放,面上却仍旧是毫无表情,不冷不热地说道:“照你这么说,那本宫还要谢谢你喽?”
“不敢。”莫有福伏地说道,语气不可谓不恭谨:“我乃刑作司之,自不能眼看着小宫人不守宫规不管。当我拦下阿耀问他为何在宫中疾走、淑仪夫人从何而来等等问题时,他却一直支支吾吾地,只拿公主殿下作幌子。我怕殿下为小人所陷,这才命小翠去给殿下传信的。”
“为何不给父皇递信?”秦素立时问道,语声凉且细:“给父皇递信不比告诉本宫更妥当么?”
莫有福闻言,仍旧是不紧不慢地道:“阿耀乃是永寿殿小监,我不敢专擅,还是要请殿下到场方可定夺。至于淑仪夫人之事,到底夫人也是由殿下派人相送的,我怕会有什么误会,故此才没向陛下禀报。”
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会,又续道:“殿下来了就好了,此事全凭殿下处置。”
好个滑不溜手的老监头。
秦素简直想要破口大骂。
如此一来,今日这事是断不能摁下去了,只能告诉中元帝。
纵然将事情告诉中元帝也没什么,可秦素还是觉得,她这是被人摆了一道。
她眯了眯眼,眼尾余光拢在莫有福的身上。
只看他对此事的态度,今日之事,他怕也是凑巧赶上了,而非与银面女暗地里勾连。毕竟,他的每一个举动都是在把事情往下压,而不是将事情闹大,一应处置堪称稳妥,甚至可谓圆滑。
秦素现在唯一不明白的是,阿耀等人为什么要从这条路返回猗兰宫?
从玉露河回猗兰宫,是可以从另一条路走的,那条路并不会惊动到平就宫的人,阿耀不可能不明白这一点,他为什么还要走上此路?
秦素此时直是满腹疑惑,只是,这里却不是问话的地方,也只能暂且按下不提。
淡然地打量了莫有福一会后,秦素蓦地一笑:“落辇。”
随着她的话音,步辇应声落在了地上,秦素却仍旧没下步辇,而是将手向旁一伸手,慢悠悠地道:“阿耀,倒茶。”
众人俱皆愕然。
阿耀分明还跪在地上,公主殿下却要他倒茶,这是什么意思?
还是阿耀先反应了过来,顿时面上喜色乍现。
“是,殿下。”他响亮地应了一声,一下子便从地上蹦了起来,一路小跑着到了秦素跟前,脸上笑得像是能掐下朵花儿来,谄媚地问:“殿下想喝什么茶?”
“都行。”秦素淡声语道。
“好哩。”阿耀许是太欢喜了,竟冒出了家乡口音,话一出口他便捂住了嘴,冲着秦素“嘿嘿”傻乐。
秦素便横了他一眼,面带薄嗔:“快些泡茶,本宫口渴得很。”
阿耀响亮地应了一声,忙不迭地跑去了捧茶宫人那里,细心地斟了盏茶,奉予了秦素。
秦素接茶在手,缓缓地啜了一口,面色仍旧一派淡然,遥看着墙根儿的方向,问:“阿耀,跪在墙根儿下的那几个,你都认识?”
阿耀此时已是笑得见牙不见眼,浑身的骨头都像是轻了三斤,笑眯眯地上前道:“回殿下,我都认识,每个都认识。”
“唔”,秦素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又啜了口茶:“你把他们的名字一一报来。”
“诺。”阿耀喜气洋洋地应了一声,便略提了声音,开始挨个儿唤着那几个小宫人的名字。
他每叫一个名字,秦素便跟着道一声“起罢”。不过数息之后,凡是秦素这边儿的人,包括那个猗兰宫的小供人——她的名字叫岳秀菊——已然都起了身。
场中跪着的,只剩下了刑作司的一干人等。
将自己这边的人都叫起来后,秦素便看向了阿耀,问:“丽嫔在哪儿呢?”
得了公主撑腰,阿耀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了,此时便利落地道:“回殿下,淑仪夫人在拐角儿的树林里呢。”
说到这里,他像是有些不忿地看了莫有福一眼,又咬牙道:“莫大监派人看着淑仪夫人,不叫我等把人送走。”
秦素轻轻“嗯”了一声,吩咐道:“阿梅,你带几个人过去,把丽嫔好生照顾起来,莫要叫任何人扰了她去。”
说罢此言,她向阿栗看了一眼。
阿栗立时会意,自袖中掏出了永寿殿的腰牌,交给了阿梅。
秦素便又闲闲啜了口茶,抬手端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