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定北还是相信自己的直觉。
在这件事之前,一品刑部尚书并不在他们的怀疑名单上。不论是出身、晋升之路还是朋党,李达深各方面都无懈可击。但这一次,他成为这个李党这个布局中的关键人物,虽然是因暴匪所招供的劣银一事事关重大他不得延误,可是这个真正拖住了皇帝脚步的人,皇帝或许对他仅仅是有所怀疑,朱定北却认为他的嫌疑已然很大。
试想一下,如果当时李达深被旁的事绊住,并没有在那个时机求见皇帝呢?那么整件事情就会全然不同,他不会成功救出古朝安,那批死士也不可能在傍晚之时就选择动手。
这不会是巧合。
他好奇的不过是,如果当时皇帝执意不肯觐见李达深,那么李党人是否还准备了后招?那后面是否会牵扯出比李达深藏得还身的人物?
只可惜,事已至此,他是没机会再见识李党的后招了。
宁衡道:“即便李达深是李党人,他也应当与谢永林分量不同。李党既然能把他推出来,无非是谢永林此人太过重要,而相比之下,存在暴露可能的李达深是两者之间可以被舍弃的一个。如果李达深也是匈奴王族血脉,一个牺牲了李达深也不一定会救下谢永林的局,并不值得他们做出这么大的牺牲,长生认为呢?”
朱定北笑道:“脑子清醒了,我还以为你还不能自拔呢。”
他取笑宁衡,其实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否则只要深想一层也能想到李达深的身份没有那么贵重。两人之间,一向是朱定北想事情深刻一些,如今算是不打自招了。
宁衡笑起来,心中那点不痛快也烟消云散,他道:“李达深的身份,我会派人到他的旧籍审查,不会放过任何细节的。这一次,我不会让交州惨案再重演,也不会给他们机会。”
“嗯,我等你的好消息。”
他从不怀疑宁衡可以做到。
两人又聊了一阵,便停了话头准备睡下。月朗星稀,虫鸣鸟叫,沙沙树响带着初夏的风初显的热情在纱窗上穿过,又被室内的低语羞退,被子里拱起一团,两人闹了好一阵才甘心睡着。
第二日,老夫人早早派人来催促朱定北。
前几日他从宫中回来,老夫人便哭了一场。虽然爷孙俩都没对她透露什么,但皇帝下旨召见时也没有瞒着谁,她又怎么没听见风声。他阿爷回来后不见朱定北她定是便知道要坏,求神拜佛,等了一天一夜才终于把孙儿从宫里安然无恙地盼回来了。她不想听爷孙两人粉饰太平的说辞,也没有深究此事因何而起,她只是心疼孙儿受的苦难,心中恨不能代他受过。
朱定北见她憔悴了许多,心中难过,但却也是没办法的事。
倒是老夫人提起风声过去后,要带朱定北到护国寺给他上香辟邪,阴错阳差地帮了朱定北一个大忙。
日头未起,朱定北与老夫人赶赴护国寺,老夫人跪经拜佛为他们爷孙父子积功德,也不拘束他的去处。朱定北在护国寺中弯弯绕绕,不多时就转入了慧清大师的厢房之中。
谢永林,正是关在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