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早上去的河东,晚上就回来了!原本白大人不让我来的,可是,我既然从军,如何能做个逃兵?原本是想去告诉五哥的,但是没能来得及!”
何七大声回答着,耳边风声呼呼刮过,身畔的女子转头露出一个带着戏谑的笑容:“古有周处,今有何七,你这是弃恶从善了吗?”
何七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她这是说他从前像周处一样为祸乡里,如今才改过自新做好人?
可是一晃神却又被她的笑容晃花了眼睛。
她是这样坚强的女子,为了这些跟她从没见过的人奔赴险境也无惧无畏,只要她开心,反正他脸皮厚,随她调侃就是。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自然是改过自新了!”
何七也笑嘻嘻地回答,那天清晨在白家后院因为他的唐突引起的那场不愉快,也水过无痕,不再存在何七的心里,时时不自在了。
天上有如火骄阳,地上有何七璀璨如光。
白成欢彻底笑开了,对何七的种种芥蒂,忽然间烟消云散。
这其实,是一个心底单纯的好孩子,只是年少恣意,赤子之心。
一路回了虢州,白炳雄带着部下回了军营,原先白家的老兵也跟着去照顾伤兵了,何七就自告奋勇先送白成欢回家。
白家大门外,何丛棠停下了脚步。
“不要进来歇息一下吗?”白成欢下了马,笑盈盈地问道。
何七望着一身女装,一手执马缰,一手执长剑,腰上还别着根乌溜溜长马鞭的白成欢,有些不好意思地抹了抹脸上的脏污。
“不了,这个样子,不妥……你好生歇息,我这就回去向白大人复命。”
白成欢闻言也不勉强:“也好。”
说完扭头去敲门,抬手抬到一半,却又转头一笑:
“何公子,昨天我去五公子那里打听你的消息,好像,你有一个姓薛的表妹在找你,你要不要回家看看?”
明明白成欢的笑容是明朗的,可是何七却总觉得其中有几分暧昧的意味。
姓薛的表妹,那除了薛兰芝,还能有谁?
薛兰芝找他,他又不想见她!
“我跟她……”
何七觉得白成欢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想要分辨上几句,却又觉得要是真说他和薛兰芝没什么关系,这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呢!
“我跟她,是嫡亲的姨表兄妹,一直拿她当亲妹妹待的……”何七无奈地拱了拱手:“多谢你告知!”
白成欢用一种“你知我知,大家都知道”的眼神深深地看了何七一眼,一脸明悟地转头去敲门。
何七觉得哪里不对,刚想说点什么,白家的大门就开了,门房的王小五抬眼一看,立刻就扑了出来,扯开嗓子如同见了失散多年的亲人:“我的大小姐啊,您终于平安回来了!”
白成欢往一边躲了一步,一点都没被自己家这咋咋呼呼的下人吓到,脚步轻移,裙裾微动,镇定自若地走了进去。
何七却是被王小五这一嚎,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想起那个貌如娇花,人人称赞的表妹,何七心头一阵烦躁。
薛兰芝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有事没事总是跟他寻衅滋事,为了这个,原本就不喜欢他的母亲,对他更是冷淡。
他实在是烦透了这个表妹,这会儿得知她要找他,何七暗暗下定决心,这段时间,不管谁说什么,都不能再回家去了。
趁着王小五欢天喜地进去禀报,何七悄然上马,离开了白家门前。
白成欢进了门,王小五的嚎叫声早就惊动了一大片人,李氏闻声就冲了出来,一看见从前院走进来的那抹青色身影,一夜的惊惧担忧,全都化作了眼泪,唰唰地就掉了下来。
“欢娘!”
“娘亲,我回来了,爹爹也平安无事,大家都回来了,您,可以放心了。”
明灿灿的阳光下,白成欢粲然一笑。
李氏扑上去紧紧地抱住了白成欢。
白成欢被李氏紧紧地抱在怀里,明明是有无穷的力气,却一动也不想动。
“娘亲,别怕,我都回来了……”
“欢娘,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了,以后,再也不许离开娘亲半步!”
李氏语无伦次地说着。
不管这个女儿是谁,她都不许她离开!
白祥欢站在下人中间,看着哭得唏哩哗啦的母亲,还有一脸温和笑意的妹妹,心中大石也终于落了下来。
“欢娘,你这手是怎么了?”
到底是做了十几年当家主母的人,李氏很快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擦了擦眼泪,开始上上下下打量女儿,很快就看到了女儿手上包裹的那些布条。
很快,白家上下又忙活开了,给大小姐请大夫的,包扎的,提洗澡水的,还有忙着下厨做饭的。
厨房的钱婆子也挥舞着擀面杖就要烙饼:“大小姐最喜欢吃我做的大饼!”
一边擀面条的张嫂却是嗤地一声笑开了:“胡说,大小姐最不喜欢吃大饼了,你赶紧的,去把水烧上!”
嘱咐完钱婆子,就出了厨房的门,扬声喊道:“柳婆子,来把厨房的泔水桶倒了!”
厨房不远处的杂物房有人应了一声,不多时,就出来一个丫头,往厨房这边来提泔水桶。
五月中的天气,泔水桶的味道忒是恶心熏人,垂着头的丫头捏着鼻子,一脸嫌弃地伸出一只手去提那盛满泔水的木桶。
可惜她原本就身小力薄,又只用一只手,一个晃荡,那满满一桶的泔水就泼了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