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政使司副使的府邸是一处普通官家的院子,因位置并不太好,便一直空着。盛文浩刚来第一日,那安排的官吏丝毫没有给他选择的余地,直接送到了这里,门匾虽是新置的,但院子里打扫得并不走心。
三个徒弟瞧了一眼,二话不说忙让下人重新收拾。盛文浩却似乎很是喜欢这个地方,晃着手里的折扇四处走了一圈。
作为管家的徒弟不愧是当了多年的管事,不过两日,就将府里重置得很是得体,就连墙面,也再粉饰了一番。
纸鸢坐着国师府标识的马车大摇大摆去了那盛府,一开始她也是拒绝的,马车在京师内慢不说,她耳力好,偏偏能听见别人议论。但宁俞却说盛文浩府邸周围都是官家的院子,把守的侍从不少,懂些妖魔异术的也有。纸鸢知晓他接下来想说什么了,无非是说她修为低,打不过,于是纸鸢很是识趣直接上了马车,不再给他说下去的机会。
盛府门口是两个守着的门侍,和一个七八岁模样的门童,一见是国师府的马车停了下来,忙端着小板凳便跑过去放在下脚的地方。
纸鸢很是受用,凡人这点就是不错,于是下了马车站定后,循着以前的记忆,温婉轻言道,“这个小童倒是讨人喜欢,你家盛大人可在府上?”
走来的另一位门侍是个人高马大的壮汉,急忙作揖回答,“盛大人昨日便收到口信,知晓夫人今日拜访便早早候着了,夫人请。”说着往旁边一站,门内则站着个丫鬟等着来带路。
廊道内十分洁净,两旁种着不少植株,大抵是冬日的缘故,角落处特意洒了水免得太过干燥。而每隔一个梁柱,便挂着两个灯笼在房檐两边,纸鸢抬眼多看了几下,却发现那灯笼各个都是镂空雕饰,还镶嵌玉石,且就凭她的眼力,里面的蜡烛还各个是贴了符箓保护,免遭风吹灭。
拐了个弯走几步,便有几名丫鬟站在那里,端着热茶和披肩,就怕主子突然口渴或是突然起风受凉。
不得不说,这盛文浩不愧是在凡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小日子过得有模有样。就连他下头的徒弟,深谙了凡人的这套:怎么舒服怎么折腾。
丫鬟将纸鸢带到了正厅后屈膝行礼便不进去,只是侧身站在一旁。纸鸢刚踏进去,就听得里面盛文浩说话的声音,“许久不见,国师夫人,请坐。”
“...”纸鸢一顿,微有些错愕,但又见后面的奉茶的丫鬟还没走出去,便僵硬着笑意回敬道,“这才听闻盛大人升职,倒是晚了一步恭贺。盛大人近日可好?”
“国师夫人客气了,为陛下做事,是下官的...”
“得了得了,别叨叨了,”纸鸢等那丫鬟走出去,便再也不耐烦,直接打断盛文浩的话,“怎么,当个官儿还来劲儿了。”
盛文浩气一滞,冷着脸短起一杯茶来喝。这不是还没跟个命官夫人正式打交道,想着这纸鸢恢复了记忆,应当跟那些没什么区别了,没想到还是这副脾性。
纸鸢也喝了口水润润嗓子,而后说到了正题,“我记得以往你变幻的功夫很是厉害?”
那人不语,只是看着自己的茶盏。
纸鸢又道,“听国师说,要不是他跟你相熟才能见了你数次之后认出你来,一般人是不会看出你的?”
那厮还是不说话,只是将茶盏放回旁边的小木桌,轻咳一声。
正厅门敞开着,里面却没有下人碍事,屋外也是悄无声息。纸鸢瘪嘴,深吸一口气,觉着这人很是挑战她的耐性。却又坐直了身子,温言道,“盛大人果然气度非凡不减当年,想来那变幻的法术也是修炼得炉火纯青了。”
盛文浩这才一笑,摆摆手道,“国师夫人谬赞了,不过是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罢了。”
“...”纸鸢觉得,这人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货色,得哄着捧着,让他满意了才肯罢休。“那么盛大人,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大人您能否协助?”
盛文浩听到这话终于恢复了原来的不羁,往后一仰道,“说来听听,我便知晓无事不登三宝殿。”
左手旁的茶壶嘴儿冒着热气,袅袅茶香在干燥寒冷的房内消失得很快,纸鸢拿出宁俞整理出来的信息,放到旁边的小木桌上,“京师的茶商李漠,也是罗生堂盯上的人,只是他背后的神巫过于狡诈,且这些记录少司命为安全起见,都是让下面的人考察的,整理出来也并不是很详细。所以,首要的是找出与这个李漠勾结的神巫。”
那薄薄的几张宣纸轻轻飘起,顺着烟气便稳当飞到了盛文浩手中,他只一瞥,“你竟然会识字了,很了得啊。”
纸鸢假装没有听见,她原本就识字好吗?继续道,“我知你能力不凡,我若要学这法术,恐怕三年五载都骗不过多少人。便想着让你变幻我的模样,将我的真身隐藏过去,好接触那李漠。”
盛文浩一脸冷漠,他知道那宁俞已经没什么保留了,皆是这女人惹的祸,将国殇划为谪仙。然,他实在不太明白,宁俞为何会同意让她来找他帮忙,“以身犯险的事,不太符合宁俞的风格。”
“他如今自身难保,做什么皆是以身犯险。”
盛文浩啧啧嘴,说话真难听,不过是修为散失,若要比试,她还真打不过。“可我为何要帮你?”
纸鸢叹气,挑眉又取出了东皇太一颁下的文书,“这里面明明白白写着,要你协助。你若不肯,那就只能让我们去送死了。”
文书还冒着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