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瑾年坐在床上,看着站在门口俊朗挺拔的父亲,虽满脸的笑容却难掩眉宇深处的疲倦,那双黑亮的眸子蕴满了深深地思念,如同落在了母亲身上。
母亲原本放下了心里的悲伤,这会儿看到父亲又想起之前的委屈来,别过脸带着浓浓的哭音道:“这么晚了,你还回来做什么?”
父亲昂首阔步走到床前,深深地看着母亲,满含愧疚的道:“云娘,我又让你受委屈了。”
母亲听到父亲这么说,之前的悲伤又被勾了出来,忍不住抽泣道:“我委不委屈你在乎吗?”
父亲赶紧点头道:“我在乎,我当然在乎了!”
庄嬷嬷看到父亲回来愣在了原地,青鸾已经带着丫头们出去了,画屏拉了拉庄嬷嬷示意她回避,江余氏抱着阮瑾年进了暖阁,屋子里只剩下了父亲和母亲。
阮瑾年蹲在门边,偷偷看着母亲不信的道:“你要在乎,能回来就呆在康宁院,我病了也不回来看一眼。”
父亲坐在床边怀着母亲,无奈的道:“那不是母亲病了吗?我在那儿侍疾。”
提起康宁院的老太太来,谢氏压抑不住怒气推开父亲,生气的道:“你非得拿我当傻子哄?婆婆装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就不信你看不出来!”
父亲也生气了,带着三分怒气道:“云娘,母亲是长辈,你怎么能这么怀疑她!”
母亲气得胸口直跳,怒喊道:“阮安,是不是我怀疑她,你心里不知道吗!”
父亲压低声音道:“云娘,别这么不讲理好不好?”
母亲气得乐了,坐直身子杏眼凌厉的瞪着父亲道:“我不讲道理,你且说说我哪里不讲道理了。咱们刚成亲半年,我还怀着三个月的身孕啊,硬是从京城赶回金陵给你母亲侍疾,让百龄早产了两个月,差点就没活下来。”
想起这些往事,母亲满脸都是泪水,拿手绢捂着脸伤伤心心的哭道:“前几年你在金陵也看到了,我不分白天黑日的给你母亲侍疾,常常是回到世安院的时候自己倒病了。这一次大嫂体谅我生百龄难产,留我在京城生孩子。可她在金陵病得要死了,非要我这儿媳妇回来,连着赶了十天的路,回来就差点流产了,好不容易保住了孩子,还得给她侍疾。这么多的日日夜夜,我就是个傻子也该看出来了,你母亲不喜欢我,想着法儿的折腾我。”
阮安是喜欢谢氏的,想着往日的艰难,见她哭得这么伤心,觉得心都痛了,搂着谢氏安抚道:“云娘,别难过了,等过年了,我们一起去京城吧。”
谢氏抹着眼泪,嘲讽的笑道:“你且看着,不等我坐完月子,她又该病了。”
说起这个阮安沉默了。其实老太太装病他也看出来了,只是子不言母之过,她不仅生了他,还在父亲过世后,独自抚养他长大,他又怎么能不孝顺她。
阮瑾年扒着门缝,眼神呆呆的想到,不!再过两天,她祖母再也不用生病了,因为母亲在这次生小弟弟的时候死了!一尸两命!紧接着进门的是她的亲侄女潘兰,她见得不到父亲的心,也就不再奉承自己的亲姑母,两个人开始争起三房的中馈来。
江余氏见阮瑾年眼神怔怔的样子吓到了,赶紧把她抱在怀里,轻轻地唤着百龄。
阮瑾年回过神,没精神应付江余氏,懒懒的道:“乳娘,我困了,你把我放床上吧。”
江余氏把阮瑾年放在床上,吩咐道:“春草端热水来给姑娘梳洗。”
一阵人仰马翻后,屋子里又陷入了寂静。只有床尾高几上那盏八角宫灯,散发着暖暖的黄光。
阮瑾年躺在床上,睁着眼望着鲛纱帐顶,听着窗外呼呼的风声,想着该怎样保住母亲和弟弟的性命。
一缕若有若无的熏香钻进阮瑾年的鼻孔,她惊恐的坐起身来,跳下床,打着赤脚,满屋子的寻着香味。
江余氏被惊醒了,她看到阮瑾年穿着单薄的衣服打着赤脚在地上走,吓得赶紧起身把她抱到床上,道:“我的小祖宗也,你也爱惜点身子。”
阮瑾年压抑着怒火,望着江余氏的眼睛,烦躁的道:“乳娘,我闻到一股香味,很不舒服。”
江余氏嗅了嗅,闻到的都是令人心旷神怡的花香,她本怀疑是自家姑娘调皮不想睡觉找借口,但看到阮瑾年皱着眉头认真的表情,想到太太怀着孩子,多了个心眼,耐心的问道:“姑娘,你闻到的是什么味,在哪儿?”
阮瑾年心里担心母亲和弟弟,立马道:“在外面。”
外面是太太的卧室,江余氏直觉要出事,赶紧把阮瑾年包在绒毯里,抱起她道:“姑娘,咱们把那味道找出来。”
这本就是阮瑾年的目的,她闻着那味道过了几年,早已对它恨之入骨刻骨铭心。
她们推开暖阁的门,搂着谢氏的阮安就醒了,压低声音喝道:“是谁?”
江余氏被阮安冷漠的声音吓得打了个哆嗦,她没想到一向温和的老爷凶起来这么吓人,赶紧道:“老爷,是奴婢抱着姑娘出来了。”
阮安赶紧穿好衣服下床,一边着急的问:“百龄怎么了?”
阮瑾年看到父亲走出屏风,闻着香味浓了些,眼睛眯了眯张开手要他抱。
阮安见女儿要自己抱,抖擞了精神从乳娘怀里接过阮瑾年。
阮瑾年趴在父亲肩上,闻着他满身的香味,心里呵呵冷笑,她祖母太会算计人心了。今儿借着生病这个由头,把父亲留在康宁院一天,晚上才他回来。一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