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一路快走,回到家里,脸上伪装出的愤怒自然也消退了。青芷正坐在大堂里绣着花样。见到顾言提前回来,又惊又喜:“公子回来得可早啦,是不是要拿什么东西,还是要准备什么、要吃什么?我可以帮忙。”
顾言微微一笑:“没什么事情。”他走进了内室,打算换一件外袍,谁料青芷竟也是寸步不离的跟着进了内室。
顾言有些无奈,“我这外衣上沾了墨,想要换一件。”顾言平日里穿衣绾发沐浴这些事情全是自己动手,从不假手他人,这言下之意已经十分明显,是说让青芷避讳一下。
青芷也不知是听懂还是没听懂,却是不离开:“我可以帮忙。”
顾言见她不走,只好自己从柜子里拿了件外衣换了,反正也没什么,里面还有中衣,遮得严严实实。
顾言换好了衣服,随口问道:“文坚兄在这里吗?”
青芷听他张口问的是许固,笑容淡了几分:“那人在不在……我怎么知道,不过我没见他出去,多半还在吧。”
顾言哦了一声,见青芷始终没有离开的想法,便直截了当的说道:“我想去找文坚兄,你要跟着来吗?”
青芷不喜欢许固这人,对他那张脸又是不喜,又是畏惧,听了这话,果然不在跟从,乖乖离开了。顾言见青芷离开,又去了旁边的书房,从某本书里抽出两张纸来,放到袖子里。才去找许固,然而许固却不在房间里。想到青芷说的许固多半在这里的话,顾言便又多转了一圈,这宅院虽是不小,但也不算特别大,园里有两块花圃,几片修竹作为点缀,但都是能一眼望尽的。
看来是不在这里了。顾言正准备回去,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遇之是在找我吗?”
顾言回头一望,没看到人。又听到笑声,才发觉许固的所在。
许固在竹子顶端。
见顾言发现了他,许固又是大笑一声,那竹子的尖端本就较下端更纤细,容易弯曲,许固松开一只手,全身重量压在竹子上,那竹子尖端便弯的很低了。顾言在一旁看着,倒是疑心这竹子要折断,但是这竹子没有折断,反倒是许固,借着这下弯之力,攀到了另一颗竹子中部,竟是刷刷的滑了下来,稳稳当当的落了地。
“遇之找我什么事?”许固拍拍手,笑道。
“去我书房再说吧!”顾言略带古怪的打量了许固一番,笑道。
“遇之想必肯定没有玩过这些。”两人一边往书房走,许固笑道:“其实挺有趣的。”
顾言的确没有玩过,后两世自然不可能,第一世也只是小时候爬过树。他点点头:“文坚兄甚有童心。”
许固摸了摸鼻子,义正言辞的开口:“其实遇之你有所不知,在竹尖上掌握平衡,是练习用巧劲的一个法门。”
“是么?”顾言似笑非笑,“看来是我见识浅薄,还以为这是市井小儿的玩笑打闹呢。”
许固哈哈笑了两声,却没再说话。
进了书房,顾言将今日发生的事一一说了。许固叹道:“这真是一招奇计。”又说道,“既是已经成功,遇之脸上为何不见喜色。”
顾言淡淡说道:“屠夫剖猪杀羊,日得其利,少有以屠宰为乐。”
许固将这句话细细琢磨了一番,倒是觉得说得颇为贴切,不由点头:“这话说得很是。”而后话音一转,有些忧心的说道:“那姓王的恐怕气得厉害,他那般生气,若是有人怀疑将如何?”
顾言还不知道他走后,林之无意间又送了个助攻。他认真答道:“我已有考虑……本来虽有计划,却并未拟定今日动手。但是今日,他周围几近无人,能看到我举动的只有林子归一人,林子归读书入神,我这事之前也不会有太大动静,想来不会发觉,就算发觉,以林子归的性格也不会大肆声张,说不定还会遮掩一二……”听到‘林子归’三个字,许固眉心微皱,又很快放开了。顾言继续道:“四周无人也就罢了,今日最巧的是他那前面不远处有那么几人,我大致估计了一番,我当时所占的地方,背对着他们,以我的身躯做遮挡,我手上的动作想必是看不清的。而我打翻砚台之后反应十分迅速,就算注意我手上有所举动,电石火光见,也难以回想我究竟是打翻砚台,还是上前护书。可巧的是……他竟将孤本与砚台同放于右侧,这样的机会,我岂能不善加利用?这人临大事无静气,容易被激怒,若是他直接找上开封府,倒也是个麻烦。我担心夜长梦多,便只装作气愤不过离开了。只要我一走,他估计也再难想到还有开封府这一回事,就算想到了,只怕也晚了。”还有一点顾言没有说,虽然如今开封府里呆着的正是后来那位赫赫大名的包拯,对于这样的事情,想要破案,也只能采用心理战术,而顾言以前那些什么三言二拍、智囊全集、经世奇谋之类的书也没怎么少读,对于古代那些破案询问的心理战术自认是不惧的。
顾言又说道:“这事一出来,他人看着我说的话前因后果具备,而他只是一味辱骂,心中作何感想?若是知道我去史馆送文诏却又其事,且我在史馆中虽已经发现端倪,却始终并未透露他的姓名又作何感想?纵有人觉得他气愤过度,有违常理,却也难免要想想,我无论是科举的出身也好、文名也好、前程也好,样样都不输于他,又是为何要去害他?纵然是害他,又何必做出这样冒险的举动?”
听这顾言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