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惊可不小,刘沆听着唱词,引发的那些不平之气都瞬间消失了个一干二净,他只觉得脑子里嗡嗡的响成一片。大宋虽是承平,但是叛乱还是有的,虽然大多都不成气候,如今听得来了什么强人,还杀害了朝廷官员,刘沆立马就想到了叛乱。哪个强人敢在应天府辖区杀馆,这哪里是强人,明明是叛逆的贼子!看来这事儿不小,若是别的地方也就罢了,可这是什么地方?南京应天府!离汴京可是近得很,万一这贼人要是直取汴京,后果不堪设想!得赶紧派人给汴京那边送信,不然就晚了!枉自己在应天府呆了一年多,治下有了强人却不知道,这么大的错处,那些御史是定然不会放过的,唉,自己可真是老糊涂了!不过,这几天并未听说有什么大事发生,这伙强人是怎么出来的?难道真是蓄谋已久?
刘沆心里想着,连帽子也没戴,就这么急匆匆的往外走,一边呵斥道:“你连话也说不清楚了?究竟是什么强人,又多少人,打到哪儿了,谁死了?”
那门人支吾了一声,“那守门的也没清楚,是小人想着这事挺紧急,便先来报告大人……”
“那怎么不领人进来!”
“当时小人听着急切,一时间……”那门人连声分辨。
刘沆冷哼一声,也顾不上什么仪态,直接就往门外走,这样的大事,写个折子,总要有个大概情况,总不能直接就写贼子已到应天府,官家小心之类的吧。
那守门的士兵一直站在门外,有些手足无措,刚刚开门的人听了自己的话,飞快的跑了进去。不曾关门,又不曾叫他进去,这到底是进还是不进呢?他正低头踌躇,忽然半开的门被人打开了,用的力气还不小,发出了哐的一声。他抬头一看,只见一个老者,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细布衣裳,花白的头发上,只用了个簪子挽着——这簪子还有些歪斜。也不曾加冠带帽,只听这老者道:“你细细说来,那伙贼人到了何处?遭逢不幸的是哪位同僚?”他一下子愣了神,又见这老者后面钻出个人来,不是先前开门的那个又是谁?
“这位就是知府大人!”
知府大人居然亲自出来了!他慌忙行礼,却被这老人扶了起来:“这已经是什么时候了?还讲这些虚礼作甚?此事断不可缓!”
见这老者脸上似有不悦之色,他慌忙答道:“这……今日小的几个在城门口守着……”
刘沆本身性格便带着些直爽,纵然年纪大了,却也并没有让他的性格变得温和多少。他听这人絮絮叨叨说了两句却都还没说到重点,不由有些不耐烦,加之心中本就焦急,更是再等不得了,“直说!你直说!”
事实上,士卒哪里说得出个子丑寅卯来,眼见刘沆似要发怒,不由口中发苦,只得尽量简洁的说道:“是京城里来的两个人,据说是什么阁什么书的什么官,一个受伤流血了,衣服上血很多,大约是活不成了,那人叫什么之乎……什么的。
听了这话,刘沆有些恍惚。什么阁的什么书?这样的官职又不少,品级不一,但是可知是文官——也不是多重要的官,不然这人应当听说过官名,既然是两个文官出行,遇上了贼人,两人尚且能逃得一命,想必对方顶多不过三五人罢了……这和自己心里一开始想到的几千几万人倒是完全不同。刘沆的心慢慢定了下来。他缓缓道:“那两人如今何在?”
守门的兵士忙说:“送到医馆里去了。”
刘沆点点头,想到自己穿着常服,并未戴帽就慌慌张张出了门,觉得有些面上无光。他瞪了一眼传话的门人:“你带这位去前厅,安排车马,呆会便去医馆问话。便一甩袍袖,回去换衣戴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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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厢,顾言已经将林之安顿在了医馆的床上,那医馆的老医师为林之把了脉,顾言问
道:“怎么样?”
医师捻须笑道:“无甚大碍,只是血气耗损,要修养一段时间。饮食也应颇多注意……我且去开几付药来。”忽然又停了脚步,“那位小哥看着清瘦,却不料是个身体强壮的,流了那么多血,竟然还有脉象……”
顾言笑了笑,没有回答,心里却是苦笑,只怕林之衣服上的血不全是他的……他又问道:“他……大约什么时候能醒?”
“这我却也不知道。”医师道,“这几天医馆空旷,便是再住几天也是无妨的。”
顾言道了谢,医师自去抓药。又坐了一会,医师又回来了,“药已经熬上了。”他手上托着些捣碎了的草药,“正好今日送了新鲜草药,还未曾晒干,刚好给那位小哥敷上。”
“有劳费心了。”顾言拱手道。便见了这医师进去给林之上药,过了一会才出来,这医师的眉头皱着,脸色有些难看,看着顾言欲言又止,最后却是一言不发的走了。
顾言心里觉得有些奇怪,却很快便放置在一边,大约这大夫是发现林之身上的血迹并非是他自己身上的吧。毕竟当时进医馆,只说是遇上了强人。顾言走进内室看了一眼林之,发现他依然在沉睡,不由又退了出去。坐在椅子上,许是今日发生的事情太过激烈,等到现在放松下精神,顾言竟是觉得有些疲倦,不由便就这样坐在椅子上打起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