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鲜血淋漓的手被送到了璃王眼前,鲜活的,还有温度,那蜿蜒流下来的血也还是温热的。
见着这只手,璃王轻扯了一下嘴角。
这速度比他预想的还要快。
原本这招苦肉计,除了用来见犬妖王外,还有一层意思,便是还以颜色。
他等了那么多日,怎能不给对方一点颜色看看——等了三日,杀你一个族人,便是你怠慢我的代价。
未曾想,这位犬妖王远比他想象得要精明的多。
这一只手,何尝不是他的还礼。
他在告诉他,一只手了结了两人这次见面的纷争,也算全了礼数了,若想得寸进尺,那么合作之事不用再谈,就此分道扬镳了。
没了一只手,对于妖儿而言,并没有什么大碍,不过是受了点皮肉之痛,但他用此保护了族人一命,也给了他一丝脸面。
他用扇子挑起黑色绸帕,将鲜血淋漓的断手盖住。
罢了,扯平了。
他示意宁宝将手拿下去,找个地方埋了,省得影响他吃饭的胃口。
宁宜烹了一壶新茶,端送了过来,“殿下可是决定就此了结了?”
“不然呢?”
眼下并不是计较得失的时候,重要的是日后的合作。
“宁宜惭愧,一点没帮上殿下。”
他指天时,她还懵懂不明,怪他不争不怒,谁知入夜以后,使了个小伎俩就不费吹灰之力的进了犬妖族的王宫了,不仅保全了颜面,也出了口恶气,实在让她心生佩服。
“没有宜儿的千丝绕,这番计策也不会顺利,宜儿不必妄自菲薄。”
千丝绕是宁宜的独门绝技,用妖力控制发丝,无影无形的控制住对方的行动,也可将对方当作扯线的木偶,掌控在自己手中,要对方往东,对方便不会往西,是暗袭的最佳手段。
“是!”她轻轻一俯,又为他添上一杯茶,“殿下,现在已经进宫了,您说这位犬妖王会不会连夜见您。”
“不会!”
“为何?犬妖王都怠慢了多日了,难不成还想继续拖着?”
“不是拖,是调整心态。”
他突然出手,打了一招措手不及,那犬妖王压根就不会想到他会如此的贸然出手,用得还是这么一招苦肉计,虽说兵行险招,利于制敌,但犬妖王并不是他的敌人,在这种情况下见面,想法会太多,也会疑神疑鬼,不如调整好应对之策,再见面也不迟。
“殿下是说犬妖王会对您有所防范?”
“他是王,地位超然,要考虑的事情自然会很多,我想现在这个时辰,他怕是召集了一群心腹在商讨明日与我详谈的事情。”
“殿下,您猜他是否已经知道了您的来意。”
“他若是连这点都猜不透,我何必来此一遭。”
结盟合作,必定要找强者,否则岂不是拖了自己的后腿。
“他可会同意?”
宁宜担心这犬妖王会为了明哲保身,不搅这趟浑水。
“这应该以我能给他多少利益而定。”
“殿下不担心他会狮子大开口吗?”
璃王紫色的双眸已收回了平日的风轻云淡,换作了冷峻,睥睨,狂傲,以及一副俯视众生的姿态。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既来,便不打算无功而返。”
他若要坐上狐妖族的王座,此行就不能失败,这是他的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
狐妖族看似强大,实则已经败絮其中,他的父王从来就不是一个英明的君主,喜好女色,姬妾众多,不过是靠着历代狐宗们的祖荫在过日子,早晚会有坐吃山空的一天,相比之下,他倒是分外羡慕这位犬妖王,倒不是因为他是独子,不用争位,出生便是王,而是他不仅有个被称为贤王的父亲,也有一个被称作慧后的母亲,更有一群足够忠心的臣子,能让他毫无后顾之忧的闯出一片天地来。
而自己呢……
身为嫡子,却一直活在庶子的阴影底下。
璴王,他的王兄,从出生开始就比他得宠的多,不是他自己不够优秀,而是璴王的母亲,深得父王的喜爱,甚至可以说眷宠不止。
但他的母后却相反,为父王所厌恶,若不是身份高贵,亲族强大,不能动她,怕是早就成了下堂妇了,不可思议的是他的母后燕倾郡主,曾是与绮罗王后齐名的当世佳人。
‘狼有绮罗,狐有燕倾,双姝绝世而立’是当年最脍炙人口的曲谣,唱传至街头巷尾,无人不晓,可最后两人所走的路却完全不同。
一个被丈夫珍爱呵护,同生共死,一个被夫君弃如敝屣,冷漠以待。
从他懂事起,他的父王就很少见他的母后,除了节庆,祭祀,或是需要王与王后共同出席的活动,两人才会一起出现,但即便如此,两人依旧形同陌路。
他更不明白的是她的母后为什么从来不愿意对自己的父王笑一笑,她若展颜欢笑,狐妖族内的任何女人都是比不上的,他只知道当年母后嫁于父王并不情愿,可她最终还是嫁了,成了狐妖族的王后,可享有一世的荣光,她却终日郁郁寡欢,不苟言笑的活在宫中,哪怕父王对她恶语相向,哪怕连儿子都疏离了她,她也不愿妥协一分。
日日年年如此,谁还愿意接近她,又还有谁愿意对她好。
在她的冷傲和淡漠下,他这个儿子便成了替罪羔羊,他的父王有多厌恶他的母后,也就多厌恶他,他甚至一度以为自己或许不是父王的孩子,不然父王为何会如此厚此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