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鹤姬做了个噩梦,噩梦里火光冲天,眼睛能看到东西都染上了火和血的颜色,无论她怎么挣扎,怎么呼救,仍逃不过灭门的厄运,她的兄弟,她的姐妹,无一幸免,一个比一个死得惨烈,唯剩下最小的弟弟,她拼尽一切的想要救他,为此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然而前来屠杀的恶徒是没有人性可言的,他们眼中的杀意和淫邪,将她推入了地狱。
当身体再也感不到疼痛时,当空洞的眼睛再也流不出半滴眼泪时,绝望和黑暗笼罩了她,她不只一次质问上苍,为何要这样待她的家人,为什么死的不是这些坏人,而是她的家人。
无尽的屈辱化成复仇的烈焰,染红了她的眼睛,因不停挣扎和反抗,她十指所有的甲盖都翻了起来,无助的她只能用这双残破,痛入心扉的手去维护自己最后的尊严,但是恶人没有放过她。
男人……
那一刻,她脆弱地一碰就会散碎,腹部的绞痛痛醒了已毫无力气的她。
源源不断的血水涌出时,她知道自己又失去了一个亲人,她是那么期盼它的到来,连名字都起好了呢。
鹧鹧……鹧鹧……你会是什么样子的,长得像娘,还是爹爹?
她嚎叫,嚎到喉咙都是血,可是那些人并不会因此放过她。
噩梦扩大了记忆里的恐惧,让她满身冷汗地醒来。
死的死,残的残……她如一缕幽魂,再看不到这世上的黑与白。
她睁开眼,空洞迷茫,泪水滑落……
“小姐,你终于醒了……”绿莺就在床边,见她睡得很不安稳,便过来瞧瞧,见她表情痛苦,生怕会动了胎气,想叫醒她,但叫了几次,她都没反应,痛苦的表情却是越来越严重了。
鹤姬拢抱住身体,汗水一颗颗滴落,像是冰雪化成的,冷得她浑身打颤。
“冷,好冷……”她哆嗦地咬着牙齿。
“冷?”绿莺看向房中的火盆,白羽走时,又让她加了一个,她在屋中脱下了外袍,稍一动就热得满头是汗,她竟然还说冷,“小姐您这是怎么了,这房里都快成烤炉了。”
“绿莺,我真的很冷。”她卷起被褥,裹着自己,仿佛身处的地方是冰天雪地。
绿莺赶紧让阿大再送过火盆过来,又拼命地往其他火盆里加炭,这些炭都是极品,一丝烟尘都没有,闻着还有一股甜甜的木香,六个火盆熊熊燃烧,彻底将屋子变成了烤炉,绿莺现在就是不动弹,也能流一身汗,但鹤姬仍是裹着被子瑟瑟发抖,绿莺急了,脱了鞋爬上了床,钻进被褥里抱紧她,不停地搓她的肩膀。
“小姐,这样呢,这样还冷不冷?”
绿莺的身体很健康,就是在雪地里,手脚都是热的,现下身在‘烤炉’中,更是皮肤发烫,烫热源源不断地传给了鹤姬,这样被抱着,让她有了一丝安全感,头缓缓歪向绿莺,心里的恐惧开始慢慢消散。
“小姐,再喝点热茶,喝了就不冷了。”
鹤姬显然没什么力气,连个茶杯都拿不住,差点翻倒,还好绿莺手脚快,接住了,改成用调羹一口一口地喂她。
热水,火盆,还有浑身滚烫的绿莺让鹤姬从寒冷中逃脱了出来。
绿莺感觉到她的手开始暖了,松了口气,但仍是不停地对着她双手哈气,搓揉。
“我好多了……”她有了些力气,但身子仍是软软的。
绿莺扶她躺下,将被子盖严实了,估摸了一下时辰,差不多快天亮了。
“小姐,你闭上眼,再睡一会儿,不休息够的话,身体可受不住。”
“我知道……”可是现在她哪有睡意,就怕一闭眼又会坠入那个令她生不如死的地狱,若不是仇恨支撑着她,她根本活不到今天,可是活了又能如何?
为了复仇,她忍辱偷生,为了能洗清父亲的莫须有之罪,面对乌鸫,她要笑脸迎人,要阿谀奉承,将那场浩劫抛诸脑后,对他的‘不杀’之恩,还要感谢,就这么看着他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鲜衣怒马,豪奢至极,她却连给家人烧纸焚香都不能光明正大,每一次见到他,她多想一剑捅上去,多想将他碎尸万段,可是那时的她,没有这种能力。
她拽紧盖着自己的被褥,就是这样的动作,她做得都很吃力,她其实很清楚自己身体已经好不了了,这是禁术造成的反噬,又为了能在比武中取胜得到右将军的职位,她瞒着白羽服食了提升药力的禁药,这种药能在服用后的当天,提升三倍的妖力,但副作用是急速消耗元丹,可笑的是提升了两三倍妖力,她也只勉强打赢,换做以前,那样的对方十招之内是必输的,可见她当时的身体有多虚弱,妖力也已经所剩无几了。
禁术和禁药彻底摧残了她的身体,即便是白羽也治不好,若是没有怀孕,继续调养,或许还能活上个十几年,可是她现在怀孕了,仅存的元丹之力必须要护着腹中的孩子,还会被孩子吸去一部分,到时她会更虚弱,甚至有可能直接要了她的命,但是要她放弃这个孩子,万万不可能,她已经失去过,知道那种锥心刻骨的痛是什么样的滋味,就是死,她也会将这个孩子生下来。
这是她和阿羽的孩子……虽然是第二个,但她坚信一定是上苍开眼了,将鹧鹧还给她了,这一次……她一定会好好地保护它,一定将它平安地带到这个世界上来。
她失去活力的双眼看着拔步床的床顶,阿羽当上王时,她怕是已经不在了,等她死了,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