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热闹仅仅持续一夜。
有人喝得迷醉,拔剑刺破户前的大红雨渐歇10灯笼;有人躺倒桥头,思绪万千;燕蓟就是这样繁华而虚幻的都城,人人都想留恋着这里,不愿再到别处去。
侯雪越发思念着苏抚丰沛的草原。
他不是个满足于思念的人,便将苍冥之佩悬在腰间,披挂起乌黑色的铠甲。铠甲的锁扣从肩膀一直悬到腰腹,虽是轻甲的款式,但厚度却是重甲的两倍。甲内遍布锁子甲形状的钢环,由精钢淬炼,但外形古朴,给人很平凡的感觉。
那匹双眼海蓝色的骏马是他的坐骑,是血统纯正的海蓝马。
侯雪将银枪收在背上,系紧了缰绳,一声长喝策马而去。
他出发的时候月亮仍很圆满。
一个人总会认为某件东西很熟悉,那是他思念久了,问他那是什么,他也会说:“不知道。”但他还是觉得很熟悉。
天边开始有一丝光线,侯雪在诸城边界疾驰着,他望着诸城在黑夜下模糊的影像,就像苏抚高高林立的城楼。他忽然记起他和赤在大草原上策马奔腾,少年吆喝一声,马儿四蹄齐飞,蹄下草叶践踏出阵阵清香。风声呼啸,那天边变成火红色的一片,他就能看见大东戈壁的日出。很多时候,侯雪会不远万里赶到苏抚草原的东部,就为看蛮族领地那一轮妖艳火红的烈日缓缓升起。
侯雪勒马山丘,静静地站在这里,等着太阳缓缓升起。
最相似家乡的城,令人好不哀息。
当那灿金色的日头照亮草原的时候,侯雪一下皱紧了眉头。百骑黑马奔腾而来,马上战士目光如炬,身背弓弩,人马卷起的风沙,呼啦啦地吹遍了草原。
这些是什么人?
侯雪下丘,策马迎去。
“你看。”
“他也想抵挡我们。诸城十万骑兵都阻不了我们半步,他凭什么可以?”这些人的眼力各个超凡,他们很快看见侯雪背上那杆银枪,于是手中刚刚上好的箭矢又退到弦下。
“莫不是苍冥先驱?”
“他腰间挂着的也是苍冥之佩。”这拨神秘人马每个人都沉下脸来,如果玄天空还在这里,最不想的就是他们对苍冥武士出手。就算玄天空不在了,他的怒颜还是如同烙在他们心口一样深刻。
他们缓缓接近,疑惑更重了,为什么来者不是天襄?
除了天襄,还有谁配得起这杆嗜血银枪?还有谁称一声苍冥之主,坦荡无垠?
“停。”领头人伸手阻拦,却见侯雪那骑马越冲越快,枪也从背上取下,他急忙抽出弓弩,侯雪却闪电般地将枪投出!
寒光掠过。
武士栽下马来,银枪已穿透他的胸膛。
那百骑武士张弓搭箭,露出强健的胳膊,臂膀上纹有雄鹰的羽翼。数箭射出,每箭朝着要害,侯雪心里暗暗吃惊,侧身下马,箭矢全数落空,他立即翻身上马。
“嗖!”一箭射中他的心脏部位。
没想到玄鹰还遵守着上一任先驱的教训,他们一拨箭起,总有与对方人数相同的玄鹰武士等待着,两轮箭矢交替射击,形成永不停歇的火力。这次敌人只有一名,所以只为他留了一箭,一箭就足够要他的命。
侯雪忽然大吼!他飞马而过,一个回旋便将银枪从尸体上拔出,来到军前。
“请住手,我们突破诸城另有目的,不是来送死的,也不是来杀人的!”百骑玄鹰武士就和他面对面望着。
侯雪这才勒马。但手还是死死地勒着缰绳,一有情况,这匹马就会立即扑腾过去。
玄鹰武士说:“你并不是天襄。我们都知道苍冥先驱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侯雪大声道:“有话快说!”
玄鹰武士道:“我们本该与天襄商量,但既然他肯把苍冥的位置交给你,你一定也知道了。我们是玄鹰武士,来取许多年前的一个人许下的诺言。”他忽又摇着脑袋“不、不,那已不是诺言,我们起先等了五年,但算到现在已经整整十一年,公乘踏月所许诺的领导者却还未出现。所以我们必须要问问天襄知道多少,那个我们傻傻等待的人是否已经死去!”
曾经叱咤风云的勇士们却全都是一张焦虑、疑惑的脸,他们苍老了很多,其中不少人的头发已经掺了白丝。
在飞狐城与各个废城辗转往复、一边躲避青州各国势力的暗杀,一边想办法寻找公乘踏月子嗣的消息。他们终于看到了希望,可天襄却已走掉。
侯雪说:“你们是来接我的!”
众武士开始很诧异,但他们细细地看,惊呼道:“血眼,你是公乘氏族,但你却是混血。”
侯雪道:“那么命令还有效,你们还该效忠于我。”
玄鹰武士们喝道:“凭你这毛头小子,还想统帅玄鹰武士团?况且你已继承苍冥先驱之位,怎么可能同时继承两位先驱。”
侯雪大喊道:“那你们就去死吧!”
这句话意义深长。
显然,玄鹰武士突破望海国重重防御只为寻找到他们的领导者,现在望海族已经将他们当作入侵者,完全有理由围杀他们。进来诸城容易,但诸城肯定有了防备,出去就很难。而他们不认侯雪,难道就继续四处漂泊,过着日夜心惊胆战、如野狗般的生活吗?
不!
侯雪的声音比六年前更沉重,褪去了沙哑的音色。他冷笑着说:“好啊,难道先驱们规定过不能继承两位先驱吗?”
没有。
确实没有这样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