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刘秀身披白袍,在一众玄甲黑布人群中显得尤为突出,故而两军相交,他的身边立马就围上了七八个骑兵。周围的舂陵军将主将被围,顿时纷纷一掉马头就要赶来救援。刘秀虽习过武艺,但也不过粗窥门径,此刻面对七八个壮汉还是力有不殆。
他刚招架住从左侧砍来的斩马刀,右侧又冷不丁突然杀出一根长枪,他连忙将身形稍微一扭,躲过了这致命的一枪。幸而这时身边数骑及时赶到,缠住了围攻刘秀的官兵,但也还是有两人仍挥舞着手中的兵器时刻威胁着他。
刘秀此行不过是想诱敌深入,本来想好的只要双方开战,凭借骑兵速度上的优势便可战可退,来去自如。但谁承想对方的先头部队也是骑兵,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刘秀带着百余义勇冲杀下来之后才愈感焦灼,此刻因为数量上的劣势,舂陵士卒大都以一己之力对抗数倍敌军,稍有不慎便是身中数刀,坠马而亡。
一柄斩马刀又从左侧呼啸袭来,刘秀用余光瞥到了刀影,连忙回身闪避。而右侧又有一杆长枪奔着他胸口直冲而去,他虽然看到了但因为刚闪身躲避左边之人的杀招,一时之间却也不能又任何动作,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泛着银光的枪头直奔自己的胸口而去。
“呀!”
生死关头,一向温文尔雅的刘秀也被激起了心中潜藏的血性,他一咬钢牙,将手中的银枪朝着那越来越近的致命枪头相撞而去。
“噌”的一声,两指粗细的枪杆竟然和那一寸方圆的枪头撞了个正着!他只感觉一股巨力从手中的长枪上传来,让他骑乘在马上不由得倒退了一个身位,而那锋利的斩马刀也是瞬间落了个空,没有碰到刘秀分毫。
“杀!”左右两人对视了一眼,只是一个愣神的功夫,刘秀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坐姿,双手持枪重新做好了防守的姿态。
正所谓年刀月棍一辈子枪,作为百兵之首,枪从来都是易学难精的典型。刘秀出身乡野富裕之家,少年时也曾一边务农一边习武,只不过不甚精通罢了。此刻遭敌军两位猛士围攻,早已是招架不住,只能稳住阵脚作出防御姿态,等待时机再率众佯装逃跑。
只不过看依现在场面上的交战情形来看,自己等人估计是要真的逃跑了。
随着战局的持续,老天爷也开始掺和进来凑热闹。不多时,一片硕大的乌云遮天蔽日从西北方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过来。两军战到正酣之时,整个战场已经完全被那片硕大的乌云所笼罩,一片漆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
枯林之内,方杰被耿纯死死地按在身下,布满老茧的手掌捂着他的嘴,方杰只能困在地上发出嗯嗯呜呜的声音,身后还有几个士卒将他的腿牢牢地摁在地上,让他不能动弹分毫。
“呜….放开我!耿纯你个****的!让我去救副都统!快放开我……呜呜呜……..”
耿纯一脸寒冷地将手掌重重按下,让方杰又只能怒目圆睁发出一阵凄厉的杀猪声。他听的实在是不耐烦了,忍不住用右手狠狠地拍了一下方杰的天灵盖,道:“给我闭嘴!你个蠢货!要是误了都统大事,看我不先拔了你的皮!”
突然他感觉身下挣扎的力道变得小了很多,还以为是自己刚才的威胁起了作用。紧接着,他也渐渐感觉到了异常,清晨的林间本就幽暗,但自己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外面好像变的越来越暗了,不一会儿就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只能听到远处兵马交接之声。
刘秀被困在乱军从中,一时根本就走脱不得。天有不尽如人意之时,军师的计划是好,只不过仍是赶不上变化。眼看着自己带来的壮勇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他的心里简直痛如刀割,这些人都是刘縯的亲卫,可谓是百里挑一的精卒,现在都折损在这里。怎叫他不心疼?
天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了下来,很快地,战场上正在浴血搏杀的将士们就发现自己已经完全看不到刚才还刀兵相见的敌人了。士卒多是穷苦出身,缺少肉食,故而大都患有雀蒙眼,在这般昏暗地条件下根本没有办法做出其他行动。处于对未知黑暗的恐惧,刚才还喊杀声震天的战场上却在瞬间鸦雀无声,宛如一片冰冷的寂静死地。
“这…..文韬兄,到底发生了什么?”严尤本来看这群不知好歹的贼人已经快被斩杀殆尽了,突然之间就什么都看不到了,这般诡异的情形自己有生之年从来都没有见到过。
中年文士也骑乘着一匹驽马,他扯着自己那撮山羊胡子,一直处变不惊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然后强自镇定道:“大人莫慌,不过是天狗食日而已,高祖讨陈豨得胜归来时也曾遇到过,未必是大凶之兆!”
严尤也只得点头安慰自己道:“但愿如此!”
刘秀本来在万军从中已成败相,突然天色变暗伸手不见五指让他终于寻到了一丝逃脱的机会。
他连忙一勒缰绳,调转马头高声喝道:“兄弟们!我们撤!”
他身边的亲卫听到主将的声音,也纷纷按照之前说好的计划扯开喉咙大喊:“撤!”
就好像一道道惊雷在天空中翻滚咆哮,整个战场上还活着的舂陵军士卒都在高声喊叫着。
“撤!”
所有人都调转马头向着来时的方向奔驰而去,此刻黑暗的环境给了他们最好的保护色,而那些官兵对这突如其来的黑暗还没有完全适应,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拦截,只得放任反贼们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