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刚过,北方便洋洋洒洒下起了大雪,为整个京都覆上了一层肃穆的银白。
春日争相斗艳的花木都在这冬日的寒风中瑟缩地收起了手脚,唯有那腊梅就好似从一场大梦苏醒一般,悠然在这冷风之中舒展着身骨,为这冬日增添了几分亮色。
说书人一如既往地坐在这茶楼里,手中捧着一个暖炉,闭目养神,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过了一会,茶楼中的小二小跑过来,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声,“人齐了,时候也快到了。”
他听闻,缓缓睁开了眼,四下环顾了一圈,才慢慢点头道:“成。我知道了。”
小二应了一声,接过他手中的暖炉,匆匆忙忙跑去为客人端茶。
他站了起来,低头理了理身上穿着的青色长衫。再一抬头,已是换上了一副笑面,声音清朗地说道:“冬寒凛凛,蒙各位捧场了。”
初雪刚过,天气愈发寒冷,可这茶楼中依旧来了不少听书的。
说书人讲了几句固定的开场白,便谦谦有礼地问道:“不知各位今日想听些什么?”
这话不过是句场面话,无非是想让气氛热络一些罢了。
至于该讲什么他心中早已盘算好了。
他装作一副细心倾听的模样,随即轻咳一声,故弄玄虚地说道:“不知各位可还记得,沈丞相的那位掌上明珠?”
来茶楼的大多都是常客,听到这话立刻颇感兴趣地问道:“就是前几个月常来听书的那位丞相家的千金小姐?倒是许久不见她来茶楼了。她怎么了?”
说书人不急着回答,悠哉悠哉地喝了口茶,听到他们催促,才不紧不慢地说道:“听闻啊,这位丞相家的千金生了个怪病。”
“怪病?”那些人听完皆是一愣,七嘴八舌地问道,“什么病啊?怎么个怪法?”
说书人执起纸扇又将其放下,待到他们问完,才摇头道:“我却也不知是怎么个怪法,只知皇上将宫里的御医都派去了好几个,这位沈小姐却还是没有半分起色。”
他顿了顿,忽然压低了声音,神秘道:“还有消息说,她怕是撑不过这个冬日了。”
“这般严重啊?”那些听书人闻言纷纷惋惜道,“这孩子虽是丞相家的,但瞧着也没什么架子,不似别家千金,听个书还偏要将其他人都赶出去。她来听书时虽还覆着薄纱,但也能瞧出来是个美人胚子,当真是可惜了。”
说书人却是笑了起来,道了声,“各位先别忙着惋惜,她这病并非无人能医。”
底下的人愣了愣,开口问道:“这,御医都治不了,还有谁能治啊?”
“天玑峰上,有一神医,江湖人称‘阎王愁’。”
说书人微侧过头,恰好见到半开的木窗外,有一须发半白的男人骑着马慢悠悠地路过,怀中隐约还抱着一个白白的东西,也不知是些什么。
他望着愣了下神,随即反应过来,继续说道:“十二月初三,是他该到京都的日子了。”
“书琴,今日是什么日子来着?”
“十二月初三呀。”书琴站在沈嘉禾的身后,回了她一句,又忍不住叹了口气道,“诶呀小姐,你这病还要装多久啊?这小厨房天天一碗接一碗的熬药,搞得厨房里都是草药味。厨子说他现在做栗子糕都能尝出一股子黄连味,都快哭了。”
沈嘉禾拿着一小把谷物轻撒到鸽笼里,淡然道:“不急,再等等。”
“啊,完蛋了。”书琴两只手捂住了脸,喃喃自语道,“老爷和夫人如果发现我帮小姐你一起说谎瞒着他们的话,一定会扒了我的皮的。”
沈嘉禾安抚道:“没关系,他们发现不了的。就算发现了,我只要说是我胁迫你的,他们也不会拿你怎样的,你放心。”
书琴:“……”
书琴:“本来就是小姐你胁迫我的啊!”
其实书琴一开始发现沈嘉禾是在装病而不是真病的时候,她是拒绝为沈嘉禾打掩护的。
然而沈嘉禾却仿佛早已料到一般,从怀中掏出一本书,对她说:“我这有从书铺老板那里买来的小兰花写的《腹黑老板美镖头》。”
书琴瞄了瞄沈嘉禾手中的那本书,抿了抿唇,磕巴道:“我,我有了。”
沈嘉禾慢悠悠继续道:“如今市面上的话本只有上,我记得他俩结尾是决裂了吧。我买的这本可是下,有大结局的。”
书琴倏地睁大眼,动摇般伸出了手,又连忙缩了回去。
沈嘉禾挑了挑眉,加重语气道:“书铺老板要炒高,寻常人可是要等到明年冬日才能看到呢。你不想看么?”
书琴仰起头,闭了闭眼,悲愤道:“嘤!想!小姐你说啥我听啥!”
她觉得自己身为一个忠诚的小兰花粉,居然要面对这种抉择,心里真是好苦啊。
书琴回想起自己一时冲动居然就这么踏上了她家小姐的贼船,不由哀叹道:“小姐啊,船我是上了,原因就不问了。但你总得给我个底,你要装病到什么时候呀?要不然我总觉得我这心里空落落的。”
沈嘉禾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正想要答,却忽然见一白鸽自天边飞来,扑闪着翅膀落到了院中的石桌上。它微歪着小脑袋看了看沈嘉禾,又瞧了瞧书琴,“咕咕”叫了起来。
沈嘉禾走过去,将鸽子放回到鸽笼中,拍了拍手,道:“差不多就是今日了,你准备准备,去迎客吧。”
书琴一愣,问道:“迎客?老爷这阵子关门谢客,没听说有人要来啊。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