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士南失笑,一面又不动声色地打量他,又变了个样子,他想,上次明明只把自己当作空气的。
白瑾的轮椅离他更近了:“等了这么些天,终于把黎先生给等来了。”
黎士南作出惊讶表情:“哦?白先生知道我会来?”不知不觉的,他的鞋尖已经离白瑾很近了。
这是他第二次和白瑾单独相处,黎士南有备而来,却仍感到了紧张,甚至全身皮肤都颤栗起来,不知是兴奋还是害怕。而他直到此刻,还不曾长时间地直视过白瑾的眼睛。
白瑾却丝毫不紧张,反而急功近利似的又将轮椅推得近了些,他仰着脸看黎士南:“当然知道了。我想黎先生是聪明人,自然会明白我的意思。”
黎士南对上他的目光,一个不留神,他在对方笼着雾气的眼睛里跌了个跟头,着了魔似的,他一把捉住了白瑾的手臂:“伤口不要紧吗?”
说完他立刻发觉自己的失态,刚要松手,白瑾蓦地按住了他:“多谢黎先生关心,这个伤口只是瞧着吓人,其实并没那么疼,你看。”他拉着黎士南的手翻过自己的手臂,笑道:“已经不流血了,我割的时候留着分寸,知道从这儿划下去效果最好。”
黎士南哭笑不得:“效果最好?”
“嗯。”白瑾冲他眨了半边眼睛,“这样他们才肯为我肝脑涂地,不是吗?”
黎士南愣了一下,笑道:“你真是……”
“很坏?”白瑾歪着头,“如果我是坏人,黎先生会不会因此而讨厌我?”
“先包扎一下伤口吧,你仓库里有没有药箱?”黎士南驾轻就熟地推着白瑾往前走,走着走着,他忽然低声道:“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白瑾道:“我不信。”
真是天真,黎士南想。
他不知道白瑾此刻轻轻勾着嘴角,因为没人看见,所以肆无忌惮地扯开了一个奇怪的弧度,被黎士南推着回到房间时,那笑容却慢慢凝固下来,想起接下来要做的事,白瑾晃了下神,五官像要融化似的扭曲了一下。
不过很快他就转过头,用轻快的声音说:“我记得阿扈把药箱放那儿了,黎先生帮我拿一下好吗?”
黎士南开始帮白瑾包扎伤口,涂酒精的时候,他头顶传来“嘶嘶”的吸痛声,抬头果然见白瑾咬着嘴唇,眼里有泪花,见自己在看,立刻露出了可怜相:“疼。”
他的那个字好像是有魔力,黎士南觉得自己也疼了下,垂下眼,他的手放轻了,口中却带了怒气:“现在知道疼了,刚才下手时不是挺威风的吗?”他拿起绷带,拉着白瑾的胳膊一圈一圈地缠,掌心下白瑾的皮肤滑腻腻,他的手一时粘在了那皮肤上,等回过神时,他已将白瑾的伤口包成了个粽子。
“抱歉,我——”
他立刻抬头,却见白瑾静静地瞅着他,和那天扒着玻璃向下眺望的时候一样,眼里深深的全是情意,又不一样,目光怔怔的,那么认真。黎士南看着这样的他,喉咙里好像烧起了一把火,无言地待了片刻,白瑾的眼神又变了,眼波向上挑着,和那天完全一样了,手指有意无意地划过黎士南的掌心。
黎士南握住了他的手指。
白瑾开口说:“黎先生,我喜欢你,从第一次见面就喜欢。”
仿佛一阵狂风从面上涌过,黎士南忽然感到一阵窒息,白瑾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伸出手,摸了一下他的脸,笑眯眯地说:“沙子进眼睛了?”